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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坎坷+精气--孙金世回忆录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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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改小分队到忠县的水库工地调研,队伍统一住在公社。一部分老师着手编写教材,大家一致认为教学模式要打破教研室体制,成立“专业委员会”,将多种学科揉和在一起。旧式教学方法不成功,“苏修”的教学方法又太专业,我们要培养多面手,教研室的人要“一专多能”。

为了进一步探索,我们还赴川西、峨眉一带考察。关于专业的设置,我们到成都工学院的水利系做社会调查,调查基层需要的知识和人才的具体类型。摒弃了苏联的教学模式,我自己脑子一片混乱,大家也困惑,到底要建立何种形式的教学模式呢?我想到一条原则——让学生在实践中成长,这总没有错。我不完全赞同《决裂》电影里张铁生的手磨出茧子就是学问的说法,但实践出真知是真理。我们不要去研究什么“马尾巴功能”,那也许是“修正主义”、“封资修”的东西。可参加一点劳动,在工地搞建设总是可以学到一些知识和技能的。

教改活动进行到同年9月,“九一三”事件爆发,我听到该消息后很震惊,自己无法理解。毛主席说:“要跟路线不跟人。”自己非常迷茫,怎么能够不跟人呢?路线是空的,走毛主席路线要跟随毛主席,而北京各单位外迁正是按照“林副统帅”的“一号命令”行事,关于路线问题,让我困惑了很久。

险成“五一六”

谈“五一六”色变,这是毫不夸张的说法。虽然历史上“五一六兵团”只存在了一天,却也在“文革”大潮中成了一朵不小的浪花。江青等野心家为了打压老干部,利用本已不存在的“五一六兵团”,将矛头指向国家总理周恩来,希望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

我们学校搬到重庆后,干部之间互相争斗的情况很严重。尽管我尽力不参与这些活动,还是被内挂到“五一六分子”行列之中。他们抓住的所谓理由就是:我曾参加过调查原院长李菁玉的专案组,李菁玉曾因反对康生后遭到打压,“文革”中因此受到批斗,但经过我们这个专案组的调查并没有发现所谓的“罪状”,最后也没有认定歪曲事实的结论。清查“五一六”的时候,另一派就认为我反康生,借此将我内定为“五一六分子”。

“五一六分子”的名单要提交到四川省军区审核,一经认定,日后的人生不可设想。此时,命运再一次眷顾了我。我校政治部主任提交名单时,正巧碰到了军区政委张国华的秘书张宝文。此人正是我初中好友。张宝文翻开一看见到“孙金世”赫然在列,不禁询问到:“有什么材料证明孙金世是‘五一六’啊,他是我同学,出身清贫,怎么可能是呢?”见主任说不出道理,宝文便不同意将我的名字上报。他的这句话,这一个决定,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将我的人生改变了。若干年后,我们说到此事,不禁感叹,如果没有他帮忙,想必我还真要多受些折磨的。

就不批周公

林彪倒台后,与他有联系的一系列人员受到调查。毛主席批评林彪是野心家,随后江青等人掀起“批林批孔”运动,暗中隐含“批周公”的深意。

1974年,学校已经恢复了部分党组织生活,原国务院高等教育部政治部副主任肖泽西调到我校任党委书记。不知什么原因,他决定让我当大批判组的组长,工作调动到党委宣传部。一个技术人员搞政治工作,而且政治工作是不容许犯一丝一毫的错误的,我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便向肖书记请求能否换人,我并不适合这个工作。但书记却坚持用我。无奈之下,我硬着头皮开始了工作。每天抄抄写写,抄书抄报。批孔老二,批他“和为贵”的儒家思想;批林彪叛国叛党。

运动没有进行多久,人们也没有那么狂热了,我们写一些批判文章应付过去了事。在重庆北碚的时候,“四人帮”还没有猖獗到明目张胆反总理的地步,但人们也都意识到他们要向总理发难。可我们一致认为,总理是紧跟毛主席的,工作任劳任怨,十分受人民敬仰。他们是不可能得逞的,果然根本批不起来。想到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保护陈老总的场景,我心里仍感动不已。那个混乱时代,总理像一盏明灯让全国人民看到希望。

北上邢台

1975年,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又搬到邢台。

重庆有泥鳅、黄鳝,各种鱼类能常吃到,水果和蔬菜也常有,生活上没有太多的困难,但重庆潮湿,阴冷,常常阴雨连绵,冬天没有暖气,使得大部分教职工不适。且重庆地形属于山地,无法使用大型农业机具,不利于教学和研究。大型农业机具在山区一小块一小块的农田里无用武之地,学校的学科设置得不到发挥和应用,教学工作也无法步入正轨。再者西南农学院也想回其原址办学。综合考虑后,党委决定择地回北方办学,因为某些因素的影响,学校无法搬回北京,应广大教职工的要求,我们选择了距离北京较近的河北省邢台市落脚。

尽管属于北方的邢台地势平坦,相比较于重庆已经增加了有利的办学条件,但邢台只有一片空地等待着我们。学校一无所有,没有教学楼,没有职工宿舍。这一切,都需要我们白手起家。从北京带到重庆的桌椅板凳、床铺家具、教学设备、实验仪器等等,全数搬运到邢台,没有仓库,只能摆在露天空地。一部分教职工住进附近农村,一部分住在较远的长征汽车厂,如难民一般,七零八落。我们一家被安排到邢台北会村长征汽车厂居住。

 

1975年,在北会村,后排右一是女儿,右三是儿子

长征汽车厂距离邢台校区近50公里,地处山沟深处。一家人像生活在世外桃源,孩子在农村小学上学,我和爱人都没有教学和政治学习任务,完全就是“放鸭子”。在小店买油盐酱醋,到农民家里买鸡,到苹果园里摘苹果,完全是一种农家生活了。

学校安顿下来以后,开始盖校舍,盖教职工宿舍,新一轮建设进行得热火朝天。教职工统统上阵,做浇筑混凝土工人,干泥瓦匠。经过五年时间,学校才基本建成。除此之外,我继续开展教改活动。

找机会干事

时代的车轮继续向前滚动,“文革”的浪潮日渐式微。前期,政治运动充斥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容许做实际工作,不容许做调查研究。后期,人们越来越意识到荒废了时间,实际工作也就日益受到重视。

搬到邢台不久,一位在河北农业大学工作的曾一起留学的同学范逢源传来消息,野沟门水库模型试验需要人手,我即刻前往。后又受到该校水利系王主任的邀请,我带了几位年轻教师帮忙做实验,为农村建设水库做出贡献。

野沟门水库模型试验与平时在实验室做的实验不同,我要在筹备阶段拿出设计方案,包括模型缩小的倍数、模拟水流状况、技术参数等等,进入模拟实验阶段,将工程缩小模型制作出来,观察各种参数下的不同状态。然后再将实验测试出来的数据作为修建工程的参考。这不完全是科研课题,只是为了配合生产需要。

这些实验我们在四川都江堰也做过。都江堰在几千年的工程水利史上是一个奇迹,在国际上同样是个奇迹。两千年前,李冰父子用“深掏滩,低作堰”的治水理论修建成功,在引水工程中,从宝瓶口深掏滩,将水顺畅引入灌渠,岷江水顺势流到川西平原,而泥沙顺低矮的飞沙堰飞溅到外江。当时苏联专家曾想把都江堰毁掉,重新建大坝修水库。经过水利科学院实验,最后否决了苏联专家的方案。可见,我国有些传统的方法和理论依然有其科学价值和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