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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拾痕--石永义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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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在重庆市区

我的家乡在重庆嘉陵江北,现重庆火车北站离我家不远。解放前,其所处地地名为四川省江北县龙溪乡藕塘湾,20世纪90年代,重庆划为直辖市,如今,我的老家也已改名为重庆江北区黄泥塝。如今的家乡较之从前已完全改观,成了重庆繁华市区之一,当地的面貌及周围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祖父叫石代富,是当地童姓地主的佃农。我小时经常在童家坟附近玩耍,那是一个范围很大的墓地,由此可见,童家是大户人家,据说还是清末的道台。祖父有六子二女,我父亲是老幺(老小)。我们这一大家族住在童家的一个大院中,院子里有屋三十多间,底层有猪圈、牛圈。

父亲的学名叫石兴贵,后用名石龙臣,读了几年私塾后,进重庆城当学徒,经多年努力,后独立经商,批发零售手电筒等电器,赚了些钱。后来,童家败落,父亲买了他家52担地(当时老家以“担”计田地大小,以产量表示有该产出能力的土地面积)。这52担地的命运也颇为曲折,先是国民政府为修21兵工厂(即现在的长安机械厂)的医院占了一部分,后来又因修建马路占了一部分,到后来,只剩32担左右了。这32担中,有17担由我三伯父来耕种,从亲属关系上来讲,他是我的伯父,但实际上成了我家的佃户。三伯父后来又雇了人来耕种,所以最后他家的成分应算是佃富农了。另外的15担地则租给了一个远房叔伯。这是解放前的情况。抗战前,父亲当过乡长、江北县红十字会会长,喜做一些慈善事业,例如修桥铺路,灾荒时施舍稀饭等,并参与修建了十善堂。我母亲也是农家女,与父亲结婚后,最先在大家庭中从事家务,妯娌轮流做饭,后来进城和我父亲生活在一起了。

在兄弟姐妹当中,我排行第十,排我之前的有大哥、二哥、三姐(后来我们习惯称之为大姐)、六姐、七姐,排行四、五、八、九的则都很早就夭折,有的甚至刚生下来就死去了。听说在我之后还有一两个,但也很快就夭折了,最终只剩下三个男孩、三个女孩,可是我们这六位的生命也比较曲折。大哥天生是个哑巴,而且不能同常人一样思想,不能正常学习和工作,不过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父亲曾给他找过一个媳妇,我见过大嫂的照片,长得还算漂亮,不过没生活多久,大嫂就离开了大哥。对于此,当时家里也表示同意,因为怕耽误了她,所以后来大哥一直独身。二哥不到20岁便结婚了,当时还在读书,婚后先后有一女一子,小儿子还没出生他就病死了,才20岁,现在看来可能是患了淋巴癌之类的病。

我于1933年出生在重庆市渝中区大梁子53号(解放后大梁子更名为新华路)。由于母亲生我时年岁已大(40岁左右),所以没有奶,当时我家的条件还算可以,便雇了一位奶姆来喂养。因大哥是哑巴,二哥早逝,父母便视我如宝贝,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所以我的童年被照顾得很不错,这也为我以后的身体打下了好的基础。

1930年,全家福

立者左起分别为:大姐、二嫂、大哥、二哥,坐者左起分别为:六姐、母亲、父亲、七姐,时石永义未出生

日寇大轰炸把我家逼回乡村

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先迁武汉,后迁陪都重庆,汉口沦陷,重庆不断遭到日军空袭。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又考虑到家人的安危,所以在1939年以前,即在日军大轰炸之前,父亲关闭了生意,带着一家人离开重庆市区回到江北县去了。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回老家居住,而是租了汪家花园住着。汪家主人是父亲的一个朋友,也是工商业兼地主的身份,花园离我们老家有几里地远。当时我只有6岁,在儿时的印象中,汪家花园还是挺漂亮的,所住的不是一般农村的房子,有红色的、绿色的玻璃,很漂亮,花园里还种有茶花。在汪家花园居住期间,我得了一场大病,不过后来还是好了。

在汪家花园住了一段时间后,家中积蓄渐渐地花得差不多了,而且父亲在报上看到一个消息,大意是说共产党可能要来,田地如果不自己耕种怕是要被分出去。所以由于种种原因,父亲决定搬回老家,且把租给远房叔伯的15担地收回来自己种。但当时父亲不会干农活,而大哥只能做点割草放牛之类的简单农活,主要劳动则靠一个长工加短工耕种。当时二哥已经去世,二嫂带着两个孩子,大女儿(即我的侄女)比我大一岁,儿子(我的侄儿)则比我小8个月左右。母亲和二嫂在家做一些家务劳动,喂猪,做饭,洗衣服,洗净、绑好要卖的蔬菜。

在重庆市区的房子还没处理掉之前,据七姐回忆回去过一次。因搬家时在那留了一些东西,家人让她去取。回来路上,要靠小轮渡过嘉陵江,正过江时,日军的轰炸机便来了,四处投弹,情况十分危急。七姐上了岸后四处躲藏。当时重庆许多地方都修了防空洞,七姐就躲在防空洞里,躲过了这场灾难。

那次大轰炸,重庆死了很多人,场面十分凄惨。据报载,“仅在1939年的‘五三’、‘五四’两天,重庆死伤6000余人,损毁房屋4700余间”(2010年1月14日《中国电视报》)。当时我们想,如果之前没有离开市区,这次想必会很危险。老家离市区不远,父亲怕有危险,便找人修了两个防空洞,其中一个大一些,我们家及三伯父家的人都能够躲进去,能藏一二十人;另外一个小的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父亲对我十分疼爱,经常带着我在小防空洞中躲着,对此,我还有着深刻的印象。

相对于城区来说,当时我们过的还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生活,只是每个人不可避免地会比较慌乱,因为毕竟是在战争期间。

 

石永义少年时与家人合影(左起:六姐、大姐、大姐夫、七姐、石永义)

光宗耀祖的教育促我小学争第一

在父亲的观念中,读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也源于中国的传统思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想光宗耀祖,有好的出路,便要好好读书。父亲很重视我们的学习,大哥由于身体原因,没法上学,二哥则是在上学期间病逝的,大姐读到小学毕业,六姐、七姐则是高中毕业,七姐原还想上大学,但当时已没条件供她再上学了。在那个年代,一个乡下家庭里,孩子能读完小学、初中,甚至高中,已经很不简单了。

我自7岁开始上小学,初小四年是在十善堂度过的。那是我父亲和家乡的一些社会名流出资修建的,离我家约2里路,原用于祭祀先祖,后来改成了小学。初小的这些年,老师是谁,都有过哪些同学,我都已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年年的学习成绩在班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初小毕业后,我去重庆陈家馆镇七八保校上高小。当时校长是蒋尚志,身材胖胖的。我之所以记得他,因为他很喜欢我,对我很好。究其原因,一则是因为与我父亲相识,二是我学习成绩很好。

在我们家的所有亲属中,年龄相仿的这些孩子之间,我的成绩是很拔尖的,所以经常受到家人亲友的称赞。为此,父亲经常奖励我。那时因田地收入很有限,父亲便又重新回到重庆去与他人合伙经商,差不多半个月或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母亲都会给他做两个荷包蛋,放上冰糖、桂圆等,所有这些,父亲都留给我一些,这算是对我的一种嘉奖。

那时年纪虽小,但心中也有抱负,有时我曾幻想成为一个画家,但这梦想并没有持久。年少时的我崇拜岳飞和孙中山。仰慕岳飞是因为他有着精忠报国的精神,孙中山则是推翻了满清政权,建立了中华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