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很小气,我爷爷去世以后,她为了节省费用,都不给我爷爷出殡,把他的棺材抬到我们种菜院子的丘上,用土坯封上不埋,就这么放了几年,等我奶奶死了以后一起出殡的。
我奶奶死之前已经把棺材买好了,埋了起来。土改的时候这块地分给了一个穷人,那个穷人就说这棺材是他的了,不还给我们,我母亲就给他磕头去,可是磕头人家也不给,我姑姑就说不给算了,别给他磕头,不求他,说我奶奶就这个命,死的晚了。后来我的一个表姐把我奶奶带着的金耳环、金戒指拿下来,都送到银行里卖了,才总算是给我奶奶买了一个最差的棺材。
土改之后,一人才分到一亩多地。我们家当时是六口人,分到了15亩地,还有好有坏。
哥哥的疏离
——嫂子,带走了我的哥哥
我父亲是1951年因病去世的。从我记事起,他就生疮,根本不封口。那个病叫结核,要是到徐州治疗的话,应该能治好的,可那时候,农村都不治病,我父亲就那样忍着,忍了大概10年。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13岁,刚好赶上土改,根本没办法出殡,于是就买了一个最差的棺材,抬出去给埋了。母亲对我父亲其实没什么太多感情的,毕竟那么早就给嫁过来了,所以父亲走的时候,母亲都没有流泪。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个小姐姐没有出嫁,我二姐就带着她的孩子到我家来,一起给父亲出殡,当时还有我的那个小姐姐、我哥哥,还有我一岁的妹妹。父亲走的时候,小姐姐、哥哥都不是很难受,只有我特别难受,因为那时候我就想“要是父亲在,这个家还能有个家样,要是没有了父亲,就彻底完了。”
后来我的小姐姐1952年出嫁了,她只顾自己,她亲弟弟(我哥哥宋超)让她给找个工作,小姐姐就把他给接走了。但是没几天,哥哥就回来了,他被气死了,小姐姐根本没给他找工作,后来我也给她去过几封信,想让她给我找点儿活干,但是她根本不回信,她连她亲弟弟的工作都不管,更甭提给我找工作了。现在我和哥哥都不跟她来往,她也不管我们的事儿。
父亲走了以后,家里只剩下我、母亲、哥哥和一岁的妹妹。后来,哥哥就变了,他当时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我才十三岁,但是他从来不管我们的事,干农活的时候他跟我干的一样多,从来不多干,就是欺负我。我母亲总和他说:“你弟弟年纪还小,你让着他一些。”但我哥根本不听母亲的话,从来都是他干十斤的活,我也得干十斤,有时候还得比他再多干一些。我那时候年纪小,身体瘦弱,干活当中不小心把腰给扭伤了。当时因为没钱,农村也不去医院看病,就用中药“伤里根”熬鸡汤喝,那个汤特别难喝,但是喝不下去也得喝,每天喝两次,最后才把腰伤给治好了。
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是地主了,那些原来给我们家种地的人,就过来欺负我们。刚刚土改的时候他们不敢,因为害怕国民党再过来,但是等到1952年的时候,他们觉得局势稳定了,不会再变了,就开始欺负人。我们村的村长,跟我家住对门,土改时候把我们家的大牛牵走了。但是他害怕以后国民党回来,就跟我们说: “嫂子,你家的牛我先给你牵走了,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好好喂,等国民党来,我立刻给你牵回来。”
他经常给我们家送一些吃的,什么鸡肉啊,菜啊,饺子啊之类的,主要就是怕国民党来了以后报复。但是逐渐的,他觉得形势稳定了,就再也没有给我们送过东西了。
哥哥从来不顾家,后来家里没吃的了,我就独自跑到姥姥家里拿煎饼,给家里人吃。没过多久,我哥哥就结婚了。他的老婆是我父亲生前就定好的,父亲最喜欢他的第一个老婆,可能为了纪念她,所以就把他第一个老婆的弟弟的女儿定给了我哥哥,算是亲上加亲。哥哥20岁的时候就和这个女的结婚了,她比我哥哥还大出5岁,我母亲简单给他办了婚事,家里穷也租不起轿子,简单的招待了一下算是把婚事促成了。
我嫂子非常的坏,心眼很不好,不做任何家务还总是挑起事端。我哥哥跟我都是高小的文化,在农村也算是很高的文化水平了。他跟我嫂子结婚半年之后,嫂子的表哥就给我哥哥在苍山县介绍了一份教书的工作,那边都是一些没啥文化的人,我哥就去了,每个月挣18块钱。我记得他去教书后的第一个新年,买了10斤肉回来,我嫂子觉得特别了不起,跟我们显摆。
在农村,每逢过年的时候就要写对联,村里的人多数不认字,不会写,就都来找我们帮着写。我哥哥在家的时候对联都由他来写,他不在的时候就由我来写。写好了对联,那些穷人就去告我哥哥状,说他写春联没写毛主席万岁,没写翻身不忘共产党。紧接着,乡里就来了人,说我哥哥有反动的趋势,要抄我们家。正好他们乡里来的人里面有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他在里面做秘书,我和他说:“我哥哥没有写过任何反动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提到反对毛主席,不爱共产党的内容,凭什么要抄我们家呢?你们得有真凭实据才行。”他们一想也对,就把我哥哥放了。我哥哥吓坏了,赶快收拾行李,老婆也不管,大年初二就走了。
童年的快乐时光
——那段唯一愿意回忆起的故事
小时候,我和哥哥跟着我爸爸逃避日本鬼子,后来就直接在外面上的学。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以后,我7岁,我父亲就带着我和我哥哥到了韩庄,准备让我们在韩庄上学。印象中韩庄有一个运河,运河的南边是国民党,运河的北边就是共产党。我们当时就住在南边,也就是在国民党这边,但我们上学却在共产党那边,所以我们就得每天穿过那条运河去上学。
那条运河的上面有一个木桥,木桥的另一边有共产党把守,负责检查文件、通行证。运河的这边则是国民党检查。过一个桥要被检查两回,很麻烦的。后来上学习惯了,那些检查的人也习惯了,慢慢的小孩子他们也就不管了。
不过好在那时候没打起仗来,虽然就隔了一个运河,但是相处的还算和平。八路军对群众好,把我们学校弄得挺好的,而且很体贴,家庭有困难就帮忙,要是有人不想当兵了,也可以回家去。国民党就不是了,要是有人不想当兵了,也不放人,如果逃跑,他们就打,不过他们部队的兵还是都偷偷跑。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自然国民党败了,他们不得人心。
印象中,我在韩庄只读了3年的书,到了1947年,我们那儿就解放了,每个村子都有了学校,我的父亲就带着我和哥哥在村里的学校上学。
那时候我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比较敢说话,而且我在农村里上学的时候,才10岁就是学校里的宣传委员。村里宣传婚姻自由演歌剧《小姑贤》时,我演主角,宣传“抗美援朝”,演小品、话剧、歌剧等等也都要我参加;还有抗美援朝参军的人,都是我们去接送。当时少先队队长、卫生委员等职位都是我担任,老师特喜欢我。我在农村受歧视,同学好多喊我“地主羔子”,我告诉老师,因为这个老师可能也是地主出身,就替我出气。
印象中,我是9岁上的学,一共念了6年。那个时候我们家有衣服穿,比较干净,农村的穷人小孩,就都穿的破破烂烂的。我是卫生委员,等老师下课后,就让我开始检查卫生,看看谁的手脏了,要是干净的就写个“好”字,脏的,就写个“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