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附近的龙宝山开了一个金矿,我就想上金矿工作,离我们那儿只有几里路。当时我对我哥说:“金矿要人我想去。”我哥不同意,因为我走了他家就没人挣工分了,口粮还得用钱买。有一天下大雨,哥哥嫌妹妹吃他家的饭,说这样不是长久的办法。我就说:“那我走”,走的时候我妹妹哭着要和我一起,死活都不肯呆在我哥家里,于是我带着妹妹到了那个村的会计室。
办公室有一个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同事看到我们,问我们怎么这么早就吃完饭了,我妹妹就掉泪了,同事知道后就回家给我们拿吃的,让我俩在办公室吃。由于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跟妹妹就暂时住在了办公室,哥哥和嫂子根本都不管。村书记也看不过去了,觉得我哥哥嫂子做的很不对,劝我哥哥不要这样对我们,哥哥连理都不理。后来经过了一番调解,我还给哥哥道歉了,但我哥还是不理我。村书记反复劝说我哥,总算又让我和妹妹回了家。回去的时候,侄子们问我怎么都不回来吃饭了,说他们都非常的想念我,我还是蛮感动的。
刚回来3天,哥哥就把工作和别人调换了,这样他就能摆脱我和妹妹,当时哥哥没好意思走前门,从院子的后门出去的,我嫂子哈哈大笑骑着毛驴从前门走了,全村的人都看不过去。他们走的时候只给我和我妹妹留了十个用糠推的煎饼,还有一碗生了蛆的咸菜。村里的人们看到我和妹妹太可怜了,都来帮助我俩,给了我们一大摞煎饼和咸菜,还有柴火和锅,我哥当时小气到把柴火和锅都全部带走了。
哥哥走之前,我求他给我一点油票,他告诉我现在没有,等下次老师开会的时候托人给我带来。第二个星期他托一个老师给我带了点油票过来,我一看全都是过期了的油票,没法用。我跟卖油的人说我没有油票,卖油的人也很同情我们,给我打了2斤油。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我和我妹妹度过了这段困难的时期,我非常感谢村子里的人,他们实在太好太热心了,在我和妹妹几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给了我们无私的帮助,我永远也忘不了。
在金矿的生活
——人间自有真情在
过了三天,金矿来要人了,我告诉村书记说我要去金矿工作,书记不同意我去,一是我走了村里就没有会计了,再者也担心我妹妹没人看管,还担心我身体瘦弱做不了金矿的体力活,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去金矿工作,不能一直靠大家的接济。在金矿我一天能挣七毛钱,在村里当会计一年才给了我六块钱。我把我的想法跟我母亲大致说了一下,她也担心我身体瘦弱胜任不了,我说服了母亲,把妹妹留在母亲身边,自己便去金矿工作了。
母亲做保姆的那家主人非常的好,每个月从我母亲的工资里扣8块钱,就让我母亲和妹妹一起住在他们家,还负责她们的吃喝。安顿好母亲和妹妹之后,我就又回到村子里和书记表明我要去金矿工作的决心,书记只好同意让我去了。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兴奋的我一夜都没睡觉。村里又给了我30斤麦子和10斤黄豆,我把黄豆放到老乡家里,他们给我推了煎饼,我和九个同事一起来到了金矿,那天是1958年的6月1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金矿的领导看我挺瘦小的,以前又做过会计,就给我安排了扫盲老师的工作,每天晚上教文盲识字,白天去矿里干活,晚上教书。大家都喊我老师,可实际上我就是一个小孩。那时候,金矿一共70多人,只有10多个团员,我是团支书,大家都得听我的,依旧是我说了算。
这边的工作很愉快,大家对我都不错,基本不用我做太辛苦的体力活。
金矿离哥哥的新家很近,到金矿的当天晚上,我就买了点心,带着豆腐和豆芽去看望他们,我的两侄子看到我都抱着我的腿儿哭,说是很想念我,当时我也哭了。哥哥看我带了一堆东西来,还算是高兴,胖嫂子还是瞧不起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嫌弃我是个临时工,说我早晚会被辞退。我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要走了,他们连让我留下来吃饭的话都没有说。后来哥哥周末开完会顺道看我,他也怕我干不了体力活。看到我在金矿待遇不错,也不用干太多体力活,他就走了。
金矿不管饭,我在金矿办了购粮证,那时买粮不定量,我就一次买一百斤。没地方做饭,我就找了附近的一户人家帮我推煎饼。虽然哥哥嫂子对我不好,但是每次我都能遇到好人来帮我,这户人家特别好,也愿意帮我的忙。我把粮食放到他们家,他们帮我推一斤煎饼我就给他们一毛钱,天天都去拿新煎饼吃。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十分的勤劳,清早就起来干活了,等男主人起来的时候,她基本上把一天的饭都做好了,我去拿煎饼,她已经把菜都帮我包好了,这是他们白送给我的,我特别过意不去,逢年过节就给他家的小孩子买衣服。
记得刚工作那年的八月十五,我们矿杀猪分福利肉,每个人分了3斤猪肉,我哥哥知道了就喊我去他们家过节。于是我带着这些肉去了,当时天已经黑了,嫂子都不点油灯,她割一点肉和辣椒炒到一起给我吃,其它的肉都藏了起来,还弄了一些吃剩的煎饼。辣椒特别的辣,我几乎没有吃到一块肉,从那以后我就不愿意再去他们家了。矿里成立了食堂,我就在食堂吃。后来领导让我去管理食堂,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同事,30多岁,会做油条,蒸馒头,他去做饭,我做会计,食堂被我们管理得非常的有序,矿里领导和工人都很满意。
频繁的工作调动
——那段动荡的日子,让我不安
1959年的3月份,因为金矿成立以来不赚钱,就倒闭了,当时裁减人员,72个人只能留下12人。我很幸运,第一个被留了下来。当时县里的工业局长来了,和我说:“你家庭出身不好但是道路选的不错,我和你经历很相似,你要好好努力工作。”他把我安排到工业局里做通信员。
他走的时候叮嘱我赶紧去,但是当时金矿矿长被分到一个玻璃厂,带了一些人去兖州学习,让我帮忙安顿一下他家属的事情。由于当时交通条件不好,没有汽车和公路,当天我就雇来了两辆马车,走了30多里路,把他们送到苍山县城。把房子租好,安顿好他们我就立刻去工业局报道,可还是去晚了,一个姓赵的小伙子顶替了我,没办法我只好去了玻璃厂,在里面做出纳、会计,也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没有过多久,玻璃厂也倒闭了,我又被调到山区里的一个化肥厂,还是负责食堂工作,当时的领导比较器重我,让我管财务还让我代表他讲话,里里外外都是我。后来换了一批领导,他们带了自己的人马,就把我又调去干一些体力活。
干了没几天,我又被调到了汤庄无烟煤矿去工作,开始也是做一些体力活,后来领导知道了我有文化,就让我做专职的扫盲老师,一天三班倒,这边教两个小时那边再教两个小时,一天需要上六个小时的课。过了半年,又派我去临沂市学习汉语拼音,回来接着给他们讲课。后来又让我下井做测量员,干一些测量的工作,一天工作8个小时。做了半年多,我又被调到经营科做仓库保管员,做了一年多,我还是很开心的。
之前的化肥厂又成立了一个铅矿,我就又被调到铅矿做签到员,负责检查矿里人员的出勤。这个工作还是很短暂,半年多之后铅矿再一次倒闭了。紧接着新汶矿务局来招人,当时我有两个选择,一是调到煤矿工作,另一个就是下放,给我一些钱。我当时考虑自己还小,不能选下放,所以就去了煤矿工作。由于之前的工作都没给我定职,所以我初到煤矿的时候还是做体力活,需要下井,这个地方十分的辛苦,每天工作都是15个小时以上,还都得提前去,特别的疲惫。当时下井费也都不一样,你的工资是100块钱以上,就给你1块钱的下井费,而我的工资才60多,只给5毛钱的下井费,特别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