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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如人生--胡振言的回忆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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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天我就把他约到天坛底下,那时候三四点钟,没什么人,然后我就把他给打了,虽然没流血,但是打得他动不了,表面上看不出来。我就觉得打他两个嘴巴没什么用,于是我就在他这耳边穴位上一打,耳朵就聋了。打了他一顿之后我就和爸爸去了张家口,我妈妈还留在家里。

回张家口之后,也发生了很多事。那时候不光是宪兵欺负人,日本人也总欺负女孩子,他们总想要把我带走,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当时还把日本人给教训了,但那是在打宪兵之前的事了。后来打了宪兵我就去了张北县,那边日本人没有去过,日本人到狼洼沟就被拦住了。张北县那边的八路军有个耙子队,他们一开会我们就给他们表演,那时候挺困难的,就是给点粮食,后来我们就往后走了。

从张家口不能走汽车路,汽车路那边正在打仗。这边是日本人,八路军就跟着追。那个地方叫狼洼沟,日本人就在那儿扎着打,可是他们也打不过去,因为我们这边是解放区。我们走山路,需要爬山才能到解放区那边去。就在张北县附近到处走,快解放的时候才回来的。

解放军和日本人在狼洼沟那儿打仗,后来我听人家说狼洼沟那边下雨,日本人在那边被堵了,过不来,就住在狼洼沟山洞里,一下雨,水全往里面冲,把他们全部都像蛤蟆似的冲出来了。日本人在那边生活也挺难,没有吃、没有喝,拿一个帽子弄点水,就这么过着,这是后来听别人给我们说的。

解放以后我们才回来的,当时溥仪占着北京,咱们得跟他讲道理、做他的工作,他投降了我们才能进北京。在那之前我们就一直在张家口等着,放我们进来我们才能进来。

进了北京以后我还继续卖艺,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整顿,所以卖艺还是跟在天桥的时候一样,但是大家已经不住在一起了,而是各自住在自己的家里,不过怎么都一样,反正就是混口饭吃。

日本侵略时期的经历

日本侵略时期,我在河南很多地方活动,因为那时候的活动最频繁,没法儿固定,从新乡、郑州一直到洛阳。那时我们是跟着北京市曲艺团的几个人一块儿走的,都是自己凑的人,凑上演出可以卖票。

有说相声的有唱大鼓书的,还有说快板的,也有我们练杂技的。我们在河南新乡的时候日本人到处投炸弹,那时我才十几岁,也记得不清楚,拿了钱我就回家,没有人管这些,能吃上饭就是好事。有时候我前脚坐车走了,后面就被炸了。

我命大极了,扔炸弹我也死不了。有一回刚到郑州车站,还没说去哪儿演出呢,刚找到住处车站就被炸了。还好那个车站有个挖好的小洞,我们就躲在洞里,不然被炸弹的一小点皮子碰到就会飞得很高,可怕极了,幸亏它没炸到我们那儿,我们全活着。

那些子弹头都是铜的,很值钱,乐队里有人想发财,他们就用鼓接着,回头可以卖出去。可是我爸爸说,一会儿日本人回头就会找你,这小伙子一害怕就给倒了。我们那一群人里,女的没几个人,唱大鼓的那些男的胆量还不如我们呢,胆小的连走都没有力气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力气,也和当时的环境有关系。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要说吃得饱那是瞎话。说饿着是因为找不到买东西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们从张家口到山上,山里面没有卖吃的地方,那时候下雨还打落地雷。我们拿雨衣把被子蒙上,就在深山里避雨,等雨停了再走,很艰难,我们到洛阳的时候城里头全是空的。

从洛阳、郑州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车了,我们是坐炮车回来的,那是军用车,也就是板车,上面拉着炮,我们就坐那个车。我们当时一共八个人,都上了同一辆车。

我印象最深的是在车上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就是我把日本人推到黄河里面去了。我记得当时大概有十五六辆车,我们一直往后面走,哪辆没人我们就上哪辆。因为我们是三个女同志一起,日本人特坏,老打我们的主意。后来日本人跟我聊,我就把他挤到车边上去,后来他一搂我,我就一脚把他踹下去,再加上车开得很快,他就追不上来了。

这就是在河南那边的经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故事,因为根本就遇不到好事,除了解放以后吃的喝的都不缺,地位也提高了,其它的就没有什么很出奇的了。

要说最艰难的日子还是抗日战争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就开始满世界的跑。从北京出去,一直到山海关,东面八县,顺义、平谷乱七八糟的几个县都去过,都是抗日战争时候去的。在这期间住的地方都没有房子,走到哪儿就住哪儿。

要说日本人怕定了咱中国人,这是真的。碰上跟一个小锅大的小土堆,他都怕,就怀疑有八路军躲着。不过有时候那里就真的打枪,跟现在电视里演的一样,不过也有点夸张。我们在秦皇岛的时候都是日本人找我们去演出、宣传。

我记得第五次强化治安的时候是最厉害的,他们给我们很少的钱。我们上台表演的时候跟主持人似的,也得说日本话。我什么都爱跟人学,说日本话就是自己跟别人学的。当时不去不行,因为日本人不好惹。曾经就有一个怀孕的女子,他们用刺刀一挑,连孩子带肠子都挑出来,那可不是假的,我亲眼看到,日本人对咱们就那样。

那时候给日本人演出也没什么可乐的,不给你吃你上哪儿去都是饿着,没办法,我们只能给他们演出。日本人虚伪,他们也让老百姓看我们演出,宣传他们的政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就是奴役咱们中国人。

那当时日本人让我们去演出,我们都不想去,但是根本跑不了。那时候有汉奸,你演出完了,他才放了你,不过也有好人,有个杨翻译官就是好人。他是中国人,就看不惯日本人残害中国人。那时候是唐山还是哪儿有个难民营,日本人说你不是好人你就不是好人,他们经常把中国人扔进去,那里边有狗,把人扔进去没一会儿就只剩下骨头了。那个杨翻译官他还得翻译,所以一直没遭到如此的待遇,后来他就跟我们打成一片了。

于是在日本人放我们的时候,他就跟日本人说去送我们,然后自己也就没再回去,后来他就在咱们北京中山公园门口卖酸梅汤。这个翻译官我到现在还记得,人特好。再后来跟他就没接触了,我们山南海北的走,他做小买卖混饭吃。

我们去给日本人演出的时间其实不多,就在东八县有过几次演出。那次是宣传第五次强化治安,也就是战争最紧张的时期,因为八路军打得好,所以日本人有点害怕。我们当时就是混饭,挣钱回家就行,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想法,解放以后就回北京了。

北京解放了之后,先是成立了戏剧研究院,就是梅兰芳他们这些人,有一个曲艺组织。包括说相声的、唱戏曲的都在一起,都属于戏曲改进局,田汉是局长,另外还有两个局长。梅兰芳也算是头,后来成立中国京剧院他当了院长,我们就分到杂技曲艺团。那时候是全国统一招考选拔,上海、北京,哪里的人都有,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北京考试,最后又成立了这个杂技团,那会儿还不叫中国杂剧团,而叫中华杂剧团。

出国演出

中华杂剧团组成后,我们先在国内汇报演出,还在中南海接受审查,周总理、毛主席都看过。总理对我们挺好的,在中南海的时候他还来看过我们。毛主席当时对审查的这个事情特别严格,不但表演者要写个人简历,政治上有污点的就不让参加,而且每个节目也都要审查,看看有没有毛病。还记得总理说:“你们都受苦了,为继承这个事业辛苦了那么多年,不容易,你们别愁生活,活着共产党养你们,死了共产党葬你们,你们不用发愁,你们就老老实实为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