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很缺水,喝的都是黄河水,没有什么自来水。而且那里的井水也都是混浊的,因为他的井很浅,最深也就两米多。各机关都得派人去拉水,挺大的桶,拿牛、骡子,拉着上黄河,在黄河灌满了水往各机关拉。那时候都有砌成的水池子,水运回来就倒在里面,沉淀黄色的土,沉完了再放进锅里面烧,烧完了拿暖壶打回去,但是水壶里面还是有黄沙。
那儿的环境很不好,而且吃的也不好,所以我们羊肉吃的比较多一些。但是回民都计较这个,刚去的时候,我们把东西放在那儿他们都不愿意。
其实我们到那边去就是演出宣传。做了一个多月的捐献,剩下的就是在那边帮他们搞建设了。有秦剧团,有中央调去的京剧四团,向各方面调人,培养人才,成立学员班,发展得挺不错。(中央调去京剧四团是因为它属于部队,像我们这样的不想去可以不去,但上面让四团的人去,他们就必须得去。)我记得当时还成立了一个话剧团,是咱们这边调去的几个搞话剧的人张罗着成立的。
领导这五个团的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骨干,他们有能力组织、有能力教别人,也就是说这个调去的骨干光会一项表演不行,必须什么都懂,才能帮助别人发展。不仅仅我们要帮助他们搞建设,还要发展他们那边有点才能的人,组织考试挑一挑,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型宣传队,挑完了,就再成立一个团。这样的话,我们在那边就一共组建了五个团,除了在当地考试挑出人才组成的那个团以外,还有话剧团、京剧团、舞蹈团和杂技团。
这五个团后来发展得都很不错,于是就开始到各地演出,由我们负责给他们组织。平时也不是演出完了就可以了,一些老人身体不好又愿意看我们表演,他们坐着走不了,组织上就派干部把他们背回去,然后我们才回去吃饭。不光这样,我们平时也得经常到老百姓家里看一看,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经常帮他们扫院子、挑水、洗衣服之类的,就像打杂的一样,什么都干,就当为人民服务了。
我们的工作很艰苦,有时候也吃不上好东西。宁夏、陕西、山西都是很苦的地方,我们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好多都是庄稼地,那时候汽车都没路走,回去的时候还得推汽车。
那个时候的日常生活也很艰苦,吃的也不像咱们在家的样子,喝的也不一样。就连住的房子都是土坯房,都是大块土坯垒起来的,没有什么好房子,就更甭说什么楼房了。百货公司是我们到了那儿以后才建起来的,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以前都跟赶集似的。我们在那儿建了一个楼,当时也没那么多材料,于是柱子用砖来建,夹心还是用土坯。
支援陕北
那个时候宁夏自治区的很多地方我们都绕到了,包括兰州,都去了,还到了陕北,延安那边也去了。我在宁夏待的时间不短,我退休了才从那里回来,之前一直在那边,不能离开,全建好了,连学员都教好了才让回来。好多人都死在那边了,咱们从这儿拨了九个人去,死了三个,剩下的都是快死了才回家。
延安那边差不多也都走到了,连毛主席住的那些窑洞都去过。那时一直在宁夏演出,宁夏附近的地方都去,就在那边绕,当然有时候也是一年半年的出去,像是长治专区所属的陕北这些地方全走到了。还有朱德待的那个地方叫四头村,尽是大山,山上老百姓都很少,我们就给那几个人表演,演出完了再走。很艰难,人都爬山,道具都用驴驮着,驴都不好上去。而且那山上种什么都不长,根本没得吃,也就只能吃点土豆。
那边很缺水,就靠另外一个山上的泉眼(泉水涌出的穴孔)。每次我们上山之前都用布袋子到那个泉眼去引一点儿水,然后让驴驮着,这样的话,五六天就下来了。那个山区很不好,很容易走丢,不能好多人一块走,都是一个一个走过去,那两个走过去,接下来再走。
有一次我就走丢了,那时候太困了,就趴在驴背上让驴驮着走,再睁眼的时候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谁都找不到。当时特别害怕,陕北话我又不懂又没地方可以去。后来看见了一个小破棚,就躺在那儿待了一宿。第二天那个向导带着人到处找我,正好走到那个小破棚,才找到我。
记得有一次在陕北演出,还遇到了发大水。我们到延安那边的剧场演出,晚上正演着呢,外头就打电话来了,说山洪下来了不能散场。起初外面只是先下点小雨,但是演着演着,大雨就下来了,很多观众都坐在那儿,我们一个劲嘱咐他们别动别出去,后台就赶紧把那个彩衣什么的都放在上面,害怕被水泡了。
那个剧场在山上面,底下有一座大桥,山洪过去后那个大桥整个就不见了,什么树、箱子都冲出去了,就这种事我们遇到了好几次。我当时还管着我们团的卫生医药,所以我还得经常背着个箱子,拿着东西下去找病号,看看谁发烧了就发点药,病得厉害的就给打个针。
我学过打针,我在朝鲜的时候就是搞急救的。发现伤员以后,把人拿绳子绑在背上,匍匐前进,到了地方再把绳子解开,再进行抢救,当时不敢背起来走,怕目标太明显。就因为我曾经学过,所以我搞这个还是可以的。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还帮着百货公司抢过东西,全团都出去。小伙子力气比我们大,扛上大箱子就走,我们那时候的团体可不像现在这么骄气,那真是为人民服务,尽做好事不做坏事。
有一回碰上一个村庄,那时候正走着,我们向导就说:“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在这个村住下了,村里面有个庙可以留宿。”我们头儿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走,他说:“一会儿这儿就要下雨,咱们肯定不能再走,咱们得休息,明儿再走,今天不演出了。”于是我们男同志住在庙里头,女同志就住在老百姓家里。(女同志少,安排几个就安排下了,男同志多,就在那个庙里头住。)向导跟我们说:“不管下多大的雨你们都不许出庙,女同志不管在哪个地方住也别出去看。”
他说这个水不会流进村子里面。半夜果真下雨了,第二天早晨水退下去了,河里头什么都有,桥上尽是那些被刮倒的树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今天我都特别信服这个人,当时水就真的没进那个村子,就那样退下去了,现在说给谁,谁都不信。后来我们是第二天早上,才把道具装在车上离开的。这样的事儿那时候特别多,但都是真事儿。在陕北那一带,像这样稀奇古怪的事儿还有很多。
我们去宁夏是全国统一组织去的,主要的目的还是发展那边的文艺事业。那儿要搞建设,要求派人,就连干部都是,像甘春雷啊什么的区委书记全是那个时候咱们派去的。后来我们还给他们教学员,一个人给多少名额的学员,愿意教什么就教什么,我当时教了十个学生,教他们基本功,腰、腿、顶、跟头都教。
这些学员都是组织上面选拔的,要长的好看、体型好、骨骼好的才能被录取。当然不光看这些,还得看身体的比例。比如像我们练尖儿的,中间一个叫二尖儿、底下叫底座子,分这么三部,最上头的那个尖儿挑得比较严格,要漂亮、轻巧、线条好、个子矮,在上面摆姿势好看的小姑娘。对于那些教得好的,上级会给点奖励,教得不好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学员们的基本功都是一样的,但是其余的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个人表演的节目,就跟现在的演员似的,独唱的、齐唱的不一样。我们这些老师的教法儿是不一样的,他们其他人就是教基本功,而我是一边教基本功一边教表演,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改良。老练基本功,人家练好几年了还是这个,让人一看你什么都不会,要是想显示自己比别人教得好就得想一个主意,于是我就一边练基本功一边教他们练习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