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字号

忠实与光辉--佟树琦回忆录 第6节

点击:

我们东边有一个煤铺,是给人家送煤的。我家买煤都是到那里买,他们家挺大的,敞着门不像别的住户关着。我们在八大人胡同住了这么多年,和街坊邻居没什么隔阂,但也没有什么来往。

我们院子不是大杂院,也不是四合院。我们是两个院子,我们住前面的院子,有一个大门,还有第二个门,是三间大北房,过去南房很少,四合院才有南房,两边各有一间耳房①都是单间的。后面院子这家是做邮递员工作的,他爱人不是北京人,做邮递员的这个姓陈,是他三女儿,没什么口音。老太太是他母亲,小脚,说话有口音。这母亲对儿媳妇特别厉害,经常打。就因为她没有生男孩,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封建社会的旧观念认为男孩子才是继承人。

在做饭或者干别的事的时候,老太太对她儿媳妇一个劲地打。她的院比我们院大,是五间大北房,三间耳房,而且有过道,还有一个门。老太太经常打,儿媳妇不敢跑出来,就来回地跑,经常开着这个过道的门嚷嚷。我当时看到这情形挺害怕的,还觉得挺稀奇的。那时候还有二婚呢,这女同志也就受气吧!不过我母亲她们都不去劝架。这老太太不出来,都是他儿子送信回来带点儿菜,受气的媳妇也不出来,她倒不裹脚。我十几岁的时候他们搬走了。

我们在八大人胡同住的时候,当时是三间房,有大砖炕,一家人都睡在炕上。一间来客人时要住,就空着。在院子里搭个铁帐篷做饭,有一个案子用来切菜切肉,炉子放在里面。不是烧柴而是烧煤球,那时候北京没有柴火,都是买的劈好的柴,我家没有亲自劈过柴。厕所得到旁边去上,别人家厨房挨着我们家厕所,不卫生。厕所就是一个木坑子两边有蹲头,弄个帘盖上点,用棍支起来,上完厕所再把它盖起来,男的小便池也没盖,大便池有盖。下大雨时上厕所就挺不方便的,那厕所顶上没有封,是敞开的,但有门。

我们住的这个房子1949年解放以后被卖掉了,是我姑爷爷的妹妹——巫家亲戚把它给卖了。后来我母亲租的是小雅宝胡同的房子,挺小的只有两间房。它的南房特别长,南房这儿有一个门,后头也有一间房子——实际是一个后院改成的房子,就有两间,条件不太好。那时候我和母亲弟弟妹妹就睡在一个房子里面,弟弟结婚了也住到这儿来了。父亲走了以后在八大人胡同住了没几年就搬过来了,那时候还挺悲痛的,还没有从父亲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

童年玩乐

我们小时候在胡同里面玩跳尖,就是两边画一个圆圈,中间画一个圆圈,然后两腿一蹦,再两腿一并,有点像跳方格那样。那时候没什么朋友,就是跟自己的姐姐妹妹一起玩。

我们还玩踢毽子。踢毽子要拿一个绳栓上,这只脚里踢那只脚外拐,两脚来回踢,我们不会那种没栓绳的踢法。现在的毽子都不拴绳了,男的女的多大岁数的都在踢。我们姐妹几个踢毽子,弟弟还小不会踢。那时候我们中间就数姐姐踢毽子最厉害了。

男孩儿一般会弹玻璃球,女孩儿还玩抓子。抓子就是把五个球都抛入空中了,一个一个地接,有时候五个一起接住那就是比较好的了,球是五颜六色的。弹玻璃球就是用这个球弹那个球,弹远了效率就高,弹近了效率就低了,用大拇指弹。那时候和姐姐一起玩,妹妹还小。我们没有在院子里玩,都是在屋子里玩,没有出去玩过。我们小孩在玩的时候,母亲做针线活,该缝的缝,该补的补,父亲上班。

 

说起抓子来,这还是一项风行世界各地、历史悠久的游戏呢。现在一般用碎石、拐子(距骨)、籽粒、布包、金属弹或塑料弹。传统玩法是,一手将至少五个子抛入空中,再用手心或手背接住,接住者得分,否则失分。

弹玻璃球,一般的玩法就是“出纲”或“打老虎洞”:在地上画线为界,谁的玻璃珠被打出去就输,叫“出纲”;或在地上挖5个小圆洞,谁先打完5个洞,就变老虎,然后打着谁,就把谁的玻璃珠吃掉,这叫“打老虎洞”。男生大多热衷这类纯技术性的游戏,在玩时彼此之间还常互相攀比谁的弹珠较多,对他们来说,那可是一笔值得炫耀的财富。

图注:打弹珠

我们踢的毽子是自己做的,那时候养着鸡,一般把鸡宰了后把鸡毛拔下来,就做毽子。毽子里头有铜钱,有窟窿眼。还用鸡毛绑掸子,鸡毛掸子是扫桌子用的。鸡毛掸子有的是自己做的,有的是买的,这些鸡毛留着将来用处挺多的。

那时候我们家里只养了鸡,别的没有养。有一个很高的鸡筐,有个圆的地方做鸡筐的门,到晚上鸡都在这个圆的地方趴着,一会儿就进筐里头去了。第二天早上再打开,鸡就撒出来了。不像农村的鸡都有大鸡窝,我家是用柳条编的鸡筐。当时养的鸡也不多,七八只就比较多了,一般五六只鸡,公鸡一个,母鸡下蛋。喂鸡捡鸡蛋都是母亲去,她怕我们捡不着还把鸡蛋弄碎了。母亲在喂鸡的时候,我有时候在旁边看着,看见有鸡蛋也挺稀奇的,就给鸡喂点口粮、菜叶,我没有亲手喂过。踢的毽子也是母亲找点儿布撕了做的,我们自己不会做,母亲手挺巧的。我们有什么玩什么,没什么玩的就躺在炕上睡觉了,那时也没有收音机电视机什么的,生活都挺平淡。衣服烂了,母亲就会给我们缝好,要不再做新的。

下雪时还在院子里堆雪人。我们把雪推到墙根那儿,拿铁锹铲着,把雪人堆得挺高的,然后做个大脑袋,用两个黑煤球做眼睛,拿红布剪个嘴巴贴上,然后弄上点头发,再弄个挺大的肚子,雪人堆得挺好看的。还堆雪桥,雪桥上泼点水,冻上它。那时候还上去走呢,但根本就走不了,一走上去就垮下来了。在雪桥下面掏个窟窿也掏不了,因为雪松啊。那时候弟弟妹妹还很小,哥哥又走得早,我主要是和姐姐玩。我父亲比较温和,对我们都不严厉。

父亲下班休息了,就带我们姐弟几个到城墙根底下玩,朝阳门老墙根底下有树,城墙又高又宽,我们就在底下逮蚂蚱,要不然就逮蛐蛐儿。有时候父亲在家里养蛐蛐儿,把蛐蛐儿放到一个大的东西里面,看蛐蛐儿打架,蛐蛐儿的叫声特别大,听到叫声就说明两个蛐蛐儿打起来了,那时候也懂得看,觉得挺好玩的。

后来姐姐长大了,就不去了,父亲就带着妹妹弟弟一起去城墙那边玩。那时有有轨电车了,但我们那里没有,我们在朝阳门里面,看有轨电车得往西边,在东四台。那时候我们走在路上也没看见什么汽车,倒有小商店卖糖葫芦、冰棍,但因为条件差一些,所以也没有说要买。要是真有钱就到北海公园划划船去——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小时候没去过公园。

说起斗蛐蛐儿来,这可是北京人的传统玩意,我们那时候是随便玩玩,但正规的斗蛐蛐儿可有讲究了。

 

蛐蛐儿是野生的。要想玩蛐蛐儿,先得把它逮到手——不说“逮”,说“拿”。过去拿蛐蛐儿,要到北京郊区。养蛐蛐儿的器具,讲究的是蛐蛐罐儿。蛐蛐罐儿有瓷的,也有陶的,最好的是用澄浆泥烧制的:高15厘米左右,直径13厘米左右,厚近2厘米。要求口儿大、膛儿深、壁厚,上面有盖。养蛐蛐儿为的是斗。斗蛐蛐儿也有许多讲究。一是斗蛐蛐儿的季节,不能早了,早了蛐蛐儿未发育成熟。要等到秋分,天气渐凉时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