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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李红兰回忆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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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吃食堂,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还有一次。一天,姐姐挎个盆子去食堂打饭,农村路很窄而且坑坑洼洼,从我们家里到生产队打饭的地方,就有很多坑。我姐姐打完饭快要到家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坑,她心想往前一跨就能过去,结果一盆粥都撒了,那顿饭一家人就都没有吃上。后来母亲无奈只能弄一点苦菜煮汤,大家喝了充饥。

那时候我们家里会做很小的玉米饼子,可惜的是每人就只会分到一点点,根本吃不饱。母亲就捡拾一些烂菜回来煮熟了给我们吃,而新鲜的还要交到生产队。后来我父亲白天在生产队劳动,晚上回来后,有时候就到海边打鱼,打野鸡、弄野兔子,想尽一切办法找吃的,给我们改善生活。记忆里我们小时候只有在端午节、中秋节、春节才可以吃上一点儿肉,那时候真的很苦。

记得大概是我四岁的时候,家里实在是没有穿的衣服了。那个时候因为疾病、饥饿死的小孩很多,所以坟墓也很多。我上面有两个姐姐,我们几个的穿衣都成了问题,无奈之下,父亲带着我们去墓地,就把死去小孩子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到我们拎的篮子里,回到家让我母亲洗干净,给我和妹妹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恐怖,那会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完全没有顾虑。后来母亲给我做布鞋,我自己也学,慢慢自己也就会做了。那个年代能有布鞋穿就很高兴了,对我来说,布鞋是在演出的时候才能穿的,干活只能穿草鞋。

我们家虽然在农村,房子里都是泥土地面,屋顶全是茅草盖的,但是家里特别的干净。那时候我们姊妹四个,晚上睡觉就盖一个被子。直到15岁的时候,我母亲才又缝了一个被子,我自己就盖一床被子了。席子是母亲自己用芦柴编的,冬天的时候南方天气潮湿,就会特别的冷。

短暂的上学生活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家里真的很困难。父母白天都在公社干活,家里也没有多少钱。我姐姐读了一年书家里就没钱供了,她哭着闹着还要读书,但家里也是无奈。期间两年没有上学,后来我姐姐又读了一年,算是一共读了两年书吧。

我从六岁开始,家里就没有钱让我读了,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但父母还是想尽办法让我能上一年就上一年。上学后,我都会带弟弟妹妹去课堂,老师讲课的时候,弟弟妹妹就坐在我旁边,我放学再把她们带回家。那时候我们家里有养猪,放学后我们还要去拾猪草,顺便挖干草回来烧火用。

上学的时候,母亲都会每天一大早起来给我们做饭,我赶紧起来给弟弟妹妹洗脸梳头,以确保上课不迟到。当时我才六岁,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每天带着弟弟和妹妹去上学,他们都很乖很听话,上课也不吵不闹,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不像现在的小孩真的是太难管了,特别淘气,想想也不知道弟弟妹妹小时候为什么就那么听话。

我婶子家的儿子和我妹妹同岁。有一天上学去,他也跟在我们后面,我快要上课了,听到学校打上课铃的声音,我就跑了起来,让他们慢慢走,跑到教室里时已气喘吁吁,赶紧拿出本子上课,我妹妹和弟弟就坐在外面等我。

放学的时候,婶子家的弟弟很顽皮,不小心就掉到河沟里,全身都湿了。回去后婶子骂了我,我还挨了母亲一顿打。以前母亲从来没有打过我的,就因为这事,被母亲打了,心里觉得很委屈。

我们上学时,讲课的老师是吃轮班饭的,那时候家里也没吃的,轮到我,我带了四个萝卜给黄老师,老师说:“你真懂事,长大肯定是一个有用的人。”黄老师对我很好,但是他“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批斗,说是反革命,游行时我看了都很难受。后来又平反了,一直到八十几岁去世的,这个老师特别的好。还有一个老师,她也特别好,但因为近亲结婚,生的孩子是残疾人,跟我同年龄的是个哑巴,另一个是瞎子,生活也很困难,我们家跟她们家比起来好多了。我爸爸白天干活,晚上抓鱼、兔子、野鸡,当时野鸡很多,因为草甸子多,所以偶尔还能吃到肉。

上学时我的两个同桌一个叫胡桂桥、一个叫刘琦凤。胡桂桥老公是电工,因公出事死了,给她留下了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多么艰难这是不用怀疑的。有一个儿子很不争气,在外面做了犯法的事情,结果坐牢了,女儿的老公对她也不太好。

还有一个叫祁金兰,如今生活在无锡昆山,现在还保持联系,偶尔通个电话,也会聊上近一个半小时,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我们原来一起在一个生产队劳动,上次她给我打电话,在那边跟着二儿子生活, 还开了一个小超市,她们也是过得非常开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学的同学还能一直保持联系,真是不容易。现在想想,自己还是过得很幸福的。

“玩”是孩子的天性

“玩”是孩子的天性,就算在物质极度缺乏的五十年代,孩子们照样能找到可以玩耍起来的游戏方式。划地为圈就可以与三五好友玩上一阵。虽然比不了现代的电子产品,但却丰富了那时候所有孩子的童年回忆。

自然灾害的时候虽然吃的不好,但六七岁的我还是个孩子,也贪玩,不过我们那时候玩的游戏和现在比可大不一样。

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们,每天都要去挑猪菜,路上经常约了一起玩。我们挖一个洞,手上拿三个辘辘,让大家猜辘辘放没放在手里,赌注是一篮子猪菜。还有跳绳子,我七岁的时候,就可以跳两百多下绳子呢。有的时候还会到树上打桃子,条件好一点的时候,我跟邻居们家的孩子把家里好玩的东西拿出来互相玩儿。

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我们就会去搓大麦子,把糠弄掉,放一点青蚕豆,然后把麦子上磨磨。现在我还会给儿子孙子每年都弄一些来吃,我也总给他们讲讲以前的事情,夏天的时候,我还会到地里弄一些野菜,回来腌着吃。

猪菜

父母的偏爱

小时候的我,虽然兄弟姐妹很多,但父亲母亲还是很喜欢我。我九岁时就不读书了,回到家什么都干。一边要照顾弟弟妹妹,一边还要给家里烧火、煮饭。父亲很疼我。

我记得之前我父母吃食堂,每次吃到最后一个小碗的时候,我父母就只喝上面的粥汤,剩下一口的时候,父亲就倒给我喝,因为碗底会有那么一丁点米粒,所以我自认为父亲对我很偏爱,事实也是如此。我母亲就倒给我弟弟,姐姐就吃自己的,两个哥哥也吃自己的。我们小时候喝的粥,就是那种可以数清米粒的粥,足见生活是多么艰难。

大姨、二哥对我的爱

家中这么多兄弟姐妹,总有几个是和我感情最好的。比如我和二哥(李桂发),还有大姨的感情就特别好。

小时候真的很苦,我们家没有吃的,但大姨对我们一家特别好。大姨和我父亲同岁,生过一个孩子但很小时就死了,大姨夫在一次刮龙卷风的时候不幸被木头砸死了。因此大姨很早就守寡了,但她在婆家的生活条件不错,她经常会偷偷给我们家粮食,小米、豆子什么的。

记得我九岁的时候,常和二哥去大姨家拿吃的。从我们家到大姨家十二里地。因为怕婆家发现,白天大姨就把那些东西藏在一个大草堆下面,到了夜里十二点,我和二哥跑过去,把粮食取出来放在背的篮子里面,带回家。

小的时候每次去大姨家里,从没有空手回来过。每次她都会做了好吃的,让我带回家。我跟大姨的关系也特别好,母亲生了我们九个,现在还有六个孩子。我们每逢过年、过节都买好东西去看大姨,一直到96岁她去世。大姨总有钱花,但是一个人也非常孤单。后来她抱养了两个孩子,孩子长大后都没有人管大姨,最后她死在敬老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