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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质英才--孙淑琴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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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外祖父和我祖母、母亲等人商量这事,母亲听了情况是不愿意的,外祖母也是不太甘愿,两个人一个劲儿地哭,可这也没能更改了外祖父的意思。母亲家中的事务向来是外祖父做主,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父亲原配夫人去世100日后,就迎娶了我的母亲。

知道父亲家中尚有老父亲,就是我的祖父,和六个幼子在,而最小的孩子更是不到三岁,母亲心中一直是不痛快的。但等到成亲时,母亲还是被外祖父硬逼着上了花轿,可这也是一路上哭哭啼啼的。花轿落地的时候,这是母亲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这个将要陪伴她一生的男人。

我的母亲

礼成后,母亲在新房的床上坐着,当时二姐还年幼,便由大姐抱着,和四个哥哥一同来见我母亲。看到我母亲后,这六个孩子就“扑通”都跪在地上了。我母亲本来心中是不愿意的,即使是被硬赶上了花轿,也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这时一看这跪在地上的六个孩子,那眼泪“唰”就掉了下来,心里再多的不甘愿也就都没有了,全是为了这些孩子啊。后来母亲跟我说:“我那时候看你爹啊,挺好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苦,这么多的孩子,最小的才这么大,这老婆就死啦!哎呀,真是太可怜了!”再有,母亲对父亲也是有好感的,父亲年轻时长得很英俊,人又有学问,就透着那么一股儒雅的气息,母亲对父亲还算心仪。母亲可怜父亲的不幸境遇,又可怜这些孩子从小失去母亲,便真心地和父亲过日子,更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子女一样照看。所以,后来我和妹妹,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也都相处得很好,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我们之间的感情要比单纯的血缘羁绊更为亲厚。

母亲在家中做女儿时不常做活,因此嫁给父亲伊始,母亲一直是在摸索中学习,不仅是妇女要承担的家务、照顾家人的责任,更因为父亲长时间在外教书,母亲更要学习如何畜养牲畜这些繁重的劳动。母亲说:“我特别心疼你父亲,也特别疼爱你的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虽然这些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觉得就跟我生的一般,就是我的亲生子女,我就是要跟他们一块过这个艰难的日子,给带大了。”当时的日子很苦,我母亲那时29岁,大姐也才15岁,但也都要承担家务了,好在我还有四个姑姑。小姑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姑父去世了,更是分出空余的精力帮助母亲照顾这些孩子,而我母亲娘家的亲戚也是了解我母亲不会做家务的情况,还和我的姑姑们关系极好,大家有余力的就帮忙多照顾一些,也能稍微减轻些我母亲的负担。

小姑丈夫去世后就搬回娘家住,当时我哥哥年纪也大了,父亲在远近教书更是衣着要得体些,这些针线活我母亲实在是不擅长,当时多亏了我小姑和大姐,我们的衣服都是她们辛辛苦苦赶制的,母亲心里也一直念着小姑的恩情。但其余的家务也不轻松,母亲仍然要拼了命地做活,推磨轧面、扫地擦桌、蓄养家畜,这些繁琐的事情,一直就是我母亲张罗着操办的。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得也挺融洽。而之后大哥承担了家中田地间的活计,大嫂进门后更是对母亲多有帮助,再至后来,二哥、三哥、四哥相继离开,到外边学技术,家中的人口少些,我母亲的工作也就轻松了。

在这期间,母亲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但大都夭折。据说在我上面本还有个姐姐,但在她两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然后是我,我小时候也曾大病过一场,祖父已经将家中用来喂牲口的谷秸子准备好了,若我当真没有坚持下来就让我母亲拿这些谷秸子将我捆起来,找个地方埋了就好。最终我没有躺在那谷秸子堆里,而是爬上了我母亲的床。那个时候还没有药方,也没有医生,邻居家的大婶建议我母亲喂我些水,我也就这么熬了下来,只是以后就时常有些小毛病了。以后我母亲又接连生了五个女儿,却也只有第四个孩子,就是我如今唯一的妹妹存活了下来。想来母亲这一生也着实不幸,连生了7个女儿,却只幸存下来2个。

难忘的恩情——亏欠的父母

母亲辛苦一生也没有享受过什么好生活。1966年,母亲重病,我和妹妹把她接到北京和我们一起生活。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特别忙,没有时间照顾我们,之后我们离家打拼,工作忙又很少回去,和母亲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即使是母亲来北京的这段日子,也是忙着给她看病,根本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和她说说话、聊聊天。母亲没有什么要对我和妹妹交待的,只是来了北京,见到了我的那双子女,看到我们的家,知道女儿在北京过得挺好,也便安心了。后来带母亲到医院检查,她被确诊是肠癌晚期,最多还有两个月的生命。于是,我们也只得将母亲急忙又送回了烟台老家,毕竟落叶归根嘛!结果过了两个多月,家中就传来电报说是母亲去世了。这件事情我至今仍觉得很遗憾,母亲这一生都在为我们这些儿女操劳,临终前,我们却都没能陪在身边。当时我的两个子女都小,还在上幼儿园,我不能带走,放在家中又不放心,而且我和丈夫的工作都很忙,时常要开会,确实是走不开,便也没给母亲去送葬,母亲一生就只剩我和妹妹两个亲生子女,可最终我们也是都没来得及赶回老家,这也便成了一生的遗憾。

之后的不到十年间,我父亲也在1972年去世了。父亲和母亲不同,母亲是重病而亡,父亲却是没有什么灾病的。只是一日清晨,父亲就突然蹲在了床边。当时孙子在身边,便叫道:“爷爷,你怎么了?爷爷,起来洗洗脸,好吃东西了。”听了孙子的话,父亲也没应声,就是一直耷拉着脑袋靠在床边。当时还能喘气,就急忙送往医院,可是家离医院还是挺远的,人还没有送到医院,父亲就已经咽气了。家中传来电报,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各自的孩子都在上学,家中无人照顾,也就没有回去。

父亲和四姊妹

父母辛苦一生,可是晚年时陪在身边的子女不多,只留下大哥、四哥还在老家。这些年,一直是大哥、大嫂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侄子和两个老人一起生活,照顾他们起居,像是亲生儿子一样地服侍,一直到我父母过世,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大侄子一手操办的。对两个老人这么孝顺,这孩子也着实是不易了,我和妹妹都认为家中这些父母留下的房产、财产、田地之类的,就是都给了大侄子我们也是没有怨言的,这是孩子应得的。我们不图这些,大哥大嫂就更不会有意见了,毕竟儿子是他们的。可难在我四哥一家那时也返回老家居住,就这家产如何处置的问题,总是要有个说法的,毕竟这是分家了。兄妹感情来之不易,我们不愿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况且我们也并不惦记这些财产,怎么分都随他们。何况,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回去,这次父亲去世,即便我不回去,别人也是说不出什么不是的。这左右一想,我最终也是没有回去给父亲送终。父母这一走,那是我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想想父母这一生辛苦,一生的操劳,最终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母亲一生为我们的家、为了父亲、为了孩子们,而父亲也是辛苦教书,从来没得过空闲,拼搏了一生,也没过过好日子。即使家中一直也没有特别贫穷,但终是不富裕的。在他们晚年,家中的生活有时也挺紧迫的,虽说没有沦落到挨饿的地步,但也是没有多少富余。那时,在我老家的村子里,人们大多还是以种地为主,老玉米不熟,谷子熟,谷子不熟,白薯熟。总是有得吃的,只是在粮食欠收的年间,生活条件会差些。那时农村普遍的生活条件也就是这样了,这也是尽力了。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没有提前回家去看看父母,去世后也没有回家给他们送终,最后也只是零星的几个子女(大哥、四哥本就住在老家,三哥回去送终了)陪着,想起这场景,我始终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