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趁俱乐部主任不在营房的时候就直接找政治处付主任提出回连队的要求,他答应帮我请示。最后团首长终于答应放我走了,但是迟迟不给我正式办理调动手续。我实在等不及,在一天夜里,留了张字条收拾背包,悄悄地溜回了连队。
到阜平支左
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
1969年11月份,我们一连已经到河北阜平县,执行军宣任务。实际上就是做当地两派的联合工作。我打听清楚以后,连夜坐上长途公共汽车,赶到了那里。到了以后连队任命我担任二排四班班长,代理二排排长。
连队在阜平执行军宣任务,到第二年四月份返回营房,留一部分骨干在当地,帮助地方成立政权组织,比如革委会、党委、党支部等,以恢复地方政权组织机构。当时就把我留在那里了,带着四个班长一起负责三个公社的工作。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公社的革委会、党委以及武装部等各个组织,包括各个村的党支部和革委会都重新成立了,组织都健全了。1971年下半年,我们也回到了营房。
在阜平从事毛泽东思想宣传工作的这两年,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和提高。其实这工作是很有难度的,要把两拨人凝聚到一块,让他们不要闹纠纷、不要打架,都乖乖回到田间地头搞生产,保持正常的生活秩序,中间有很多辛酸与曲折,受气挨骂都是家常便饭。对我的口才、组织能力、与群众的沟通能力都非常有帮助,我负责的那几个公社联合非常顺利,其中一个公社还被阜平县树为样板,团首长还把我树为榜样。
公社当时的党委书记是南京炮校的一个学员,后来复员回家务农了,但他非常有能力,为人正直。所以我推荐他当选公社的党委书记,我离开阜平的时候他调到县里当县委副书记。后来他还到部队来看望过我,我也到阜平拜访过他。
当时我负责的公社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案子:最大的一个面粉磨坊被人给烧了,很长一段时间内老百姓都没办法磨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上至领导,下至群众,大家都很重视这个案子。我花了两多月的时间,昼夜不停地奋战,终于把案子侦破了。一共抓捕了七个罪犯,而且毫无水分可言——因为”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好多案子到后来都会被翻案——但是我把这个案子办成了一个铁案,没有任何纰漏。
这个公社叫做北果园公社,在整个阜平县来说属于一个大公社,人比较多,面积比较大。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公社,叫做东城铺公社。案子发生以后传到我那里,我才急忙地赶了过去,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案情。当时团副政委蒋天喜是阜平县宣传联合工作的总负责人,他召集了各连的负责人开会,通报了这个案子,引起大家的广泛重视。会后特意把我留下,向我了解情况,因为时间匆忙,我对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他说:“能不能成立一个破案小组,把这个案子梳理一下,能破案最好。”还给我派了一个原来政治处的干事,专门负责整理案件材料。我和另一个战友负责调查案情。我们三个当兵的,再加上五六个当地的党政骨干,一共八九个人成立了一个破案组。
我们开始进行现场勘察,利用十多天的时间到老乡的炕头上谈心,到田间地头走访,把案子的背景摸清楚:那个磨坊原来是一个二层小楼房,水从楼上流下来,冲击力使木头轮子转动,带动楼上的扇子磨面。当时各个村里面的老百姓都是自己到那里磨面,拿麻袋装着自己的麦子过去,在磨坊前过一下秤,一般一天就可以磨完,隔天他们再过去把麦麸子和面拿走。结果那天夜里有人把整个房子烧塌了,水车也烧没了。前一天送过去的麦子有的被烧没了,有的撒了一地。
人民公社化运动时期
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查证,我们圈定了十五个人为怀疑对象,然后开始一对一、两对一的审查谈话。突破口是在一个六十三岁的老头身上打开的,他是磨坊的负责人之一,也是这起犯罪的主谋之一。他在回答问题时有一个情节跟别人的说法不一致:我们问他磨坊里还有没有囤积的前几年的粮食,他坚决地否认了,但是根据其他几个人的口供,磨坊里是有一部分当年囤积的粮食——当时我们就抓住这个漏洞,请县里的粮库带着检测粮食的仪器来做检查,结果测出来火灾现场遗留的麦子中确实有陈粮。然后我们就到他家去搜查赃物,一下子就搜出了三四袋陈粮。确认他是主犯以后,再顺藤摸瓜,把组织和作案的其他六七个人也揪了出来。
最后终于查明真相:他们几个人联合偷走了磨坊里的屯粮,然后阴谋烧掉磨坊,掩盖偷粮的犯罪事实。这个案子前前后后一共用时两个多月。真相一公布,两派的老百姓都对我们称赞不已,觉得我们是真心为人民办事。所以后面再做联合工作就容易多了。
艰苦的部队生活
说起最初在一连的部队生活,首先想到的就是紧张,第二就是苦和累,第三是吃不饱。在陆军部队里当兵,一个连队大概一百多人,每个人每天有四毛五分钱的伙食费,基本上是两顿粗粮、一顿细粮。粗粮就是小米饭、窝头和玉米面粥,或者直接吃保定当地盛产的红薯。在那里,老百姓一年到头基本上都以红薯为主食,部队也是以粗粮为主。
三十八军的每个团都有自己的农场,我记得当时我们团的农场大概有上千亩地,里面种了水稻、麦子、高粱等作物。团里九个步兵连,每年都有一个步兵连要到农场去负责整个农场的生产。所谓军农生产,就是部队自己要解决一部分生活必需品,减轻国家负担,减轻人民的负担。
在营房,我们每个连队也有十来亩的菜地,战士们自己种一些菜,还可以养猪,所以每年夏天,一到周末干部都要组织士兵们义务劳动,劳动内容就是去拔猪草。一个连队可以养十几头猪,会卖掉大部分以补贴伙食费。在重要的节日里会杀猪改善伙食,基本一个季度能够宰一头猪。连队一般都是副连长主管后勤,负责生活和伙食这项工作,如果这个副连长有能力并且爱岗敬业,那么这个连队的伙食就会好一点;如果这个副连长一天到晚不管事、不负责任的话,那么这个连队伙食可能就很不好。
我们一连的伙食是不错的,管事的副连长是一个雷锋式的模范。他在承德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孩在铁路上玩,火车来了也没注意。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飞身扑过去,把小孩推出轨道,脑袋受了重创,不过幸运的是没有生命危险。因为这件事被授予“雷锋式的好战士”的称号,后来被提为副连长。他可能因为脑袋受过伤,反应慢,但是在管伙食这个问题上态度特别认真,所以连队每年的伙食费还略有结余。
部队里的生活可以总结为六个字:“紧张、劳累、艰苦”。我们食用的军粮都是积压下来的,也就是说,吃的那些小米、玉米面等等都是陈年的,今年吃去年、前年的粮食。今年的粮食入库以后,先存放在那里不能动,以备后几年的不时之需。一训练就比较劳累,士兵们就会吃很多,导致连队的伙食非常紧张。其实那些战士们普遍才二十来岁,连队干部也才三十来岁,年轻气盛,不扛饿。一百多个人在大食堂吃饭,如果吃不饱的话,就算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开展传统教育都是白搭的。
有的连队一天三顿都给战士们吃窝头,那他们在训练场上能够努力地参与训练吗?最后导致整个连队的军事素质上不来。有的连队生活管理得好,在战士们训练得正累的时候,还有条件给他们加点绿豆粥、加点中餐之类的。这样连队战士们的情绪就会好很多,训练效果也比较明显。所以连队的后勤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一连底子比较好,连长、副连长等几个连队的干部也都领导有方,把连队生活管理得有声有色。所以在我的印象里,虽然也很艰苦,但是心情还是很愉快的,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培养人、锻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