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字号

在路上--王全祥回忆录 第19节

点击:

唐山的人民经过这次地震,对部队、对党,包括支持他们的全国人民,有了更深厚的感情。有一次我在吃饭的时候遇到两个小伙子,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就说到唐山救灾的事情,结果他们俩一听我的讲述都哭了。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家就在唐山,当时他俩的家人从地震中幸运地逃出来了,谈起那些事情还激动得难以自已。唐山人民对苦难有切身体会,更理解也更同情那些苦难中的人民。所以后来汶川地震、玉树地震的时候,唐山的老百姓都自发地组织去抗震救灾,个个踊跃地奔赴救灾一线,那确实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帮助他人的愿望。

悲痛的1976年

1976年,咱们国家应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情是唐山大地震,第二件事情是我们国家的三个主要领导,毛主席、周总理和朱德总司令的相继去世。

1976年1月8日,周总理在北京逝世,终年77岁。消息传来时我们都在营房里,然后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巨大的压抑而痛苦的情绪笼罩在房间里。总理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明亮高大,很有亲和力,一方面他是总理,高高在上,离我们很远;一方面他又是个慈祥的长辈,像我们的亲人似的。部队自发地想要组织一些纪念活动,但发现受到了种种限制。我们都觉得很莫名其妙,因为当时还不太了解中央内部的权力争斗和四人帮的干扰,只是觉得奇怪。

悲痛悼念周恩来总理

直到清明节前后,北京市上百万人民群众,自发地聚集于天安门广场,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献花篮、送花圈、贴传单、做诗词,悼念周恩来,拥护邓小平,声讨“四人帮”。4月4日晚,北京市组织人员清理天安门广场的花圈和标语,抓走许多坚持在广场进行悼念活动的群众。4月5日,北京广大人民群众纷纷提出抗议,在“还我花圈,还我战友”的口号下形成了天安门广场大规模的群众抗议运动,中共中央政治局把这次群众运动定为“反革命事件”,并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社会矛盾相当尖锐。我们在部队里对这件事都很气愤,但是不能明说,只能意会。或者几个关系好的战友在私下里讨论一下,抒发一下愤慨之情。

1976年7月6日,朱德委员长在北京逝世,终年90岁。朱德委员长治丧委员会确定的治丧规格是“略高于董老(董必武)”,而宣传规格除统一安排的治丧活动以外,不报导各地群众的悼念活动,部队战士们刚从总理逝世的打击中走出来,又陷入了元帅去世的悲痛之中。然而没过多久,唐山大地震发生了,我们奔赴灾区救灾,暂时放下了这种感伤的情绪。

9月9日下午4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万分悲痛的心情对外宣布,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于当天凌晨0时10分在北京逝世。当时我们正在唐山,处于抗震救灾关键时刻。如此噩耗传来,如平地惊雷。老百姓们先是蒙了,反应过来以后开始失声痛哭。其实那时候天天都有人给死去的亲人扫墓、上坟,哭声并不稀奇。但是就在知道毛主席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哭声一片,惊天动地、泣鬼神,就像诗里面形容的那样:“哭声直上干云霄”。整个唐山好像笼罩在一个闷不透气的大罐子里面。我们抗震救灾的部队也没有心思干活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动力和活力。当时连队每个战士都是有分配的任务,之前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效率很高。但是主席去世后一连好几天,每天几乎没人能完成任务,连队干部也不会批评战士,因为干部们自己都没情绪组织工作了。

1976年毛泽东主席溘然长逝

当时人心惶惶,因为毛主席的形象在每个中国人的心目中就像神一样,都觉得他就是中国唯一的当家人。新的中央领导班子没有定下来,我们就担心未来有谁可以像毛主席那样来指挥中国的军队,维护国家的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安定,而国家的前途、党的前途和军队的前途又将走向何方。

连以上的干部都集中到团部,简单地搞了一个哀悼仪式。随后便听广播,听完广播以后默哀五分钟。然后团政委讲话,针对部队当时萎靡不振的状况进行了动员,大概意思就是说:在哀悼主席逝世的过程中,连队干部还是要全力以赴地组织好部队、管理好部队,阻止任何意外事件的发生;还要坚持不懈地努力,抓紧给老百姓盖简易住宅,解决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困难,在这个过程中,部队的干部逐渐把关注点转移到谁来主持中央工作上面去了。只要有时间就聚到一块议论这个事,算来算去也没有算出一个很合适的人,能够接毛主席的班。于是又扯到林彪的事情上去了,就责备他说:“毛主席费好大的劲培养,选了他当接班人。他不好好干,结果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悲痛的1976年

为了维持部队正常的秩序,保证众人的思想稳定,各级首长下了相当大的功夫做战士的思想工作,号召我们把对毛主席的哀悼和悲痛化为力量,把唐山人民的生活安排好,不要让从地震废墟中爬出来的活人再死一个。当时的工作目标都是非常明确的,按区划分,分别指定负责人。要是到了冬天,谁负责的区域还有一个市民没有住进简易房,就要追究责任。

事实证明,主席的决策不是我们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他永远是高瞻远瞩,在关键时刻做出英明的决策。10月份,中央在华国锋同志的领导下,采取断然措施,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将党和国家的发展扭转到了正确的方向上来。不得不说他在粉碎“四人帮”这场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的斗争中起了决定性作用,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功绩。从那时候开始,我们都觉得华国锋很厉害,是一个好的接班人。我跟别人说:“我觉得这个老头,不言不语的,挺老实厚道挺有办法的那么一个人,还真把‘四人帮’给抓起来了。”要说华国锋在我们心中打响了第一炮的话,就是粉碎“四人帮”这件事情了。全国人民对他产生了良好的印象,而他在之后一年多的执政期间,也是很有权威的。

没过多久,传来了毛主席在逝世前把担子交给华国锋的消息——据说主席曾对华国锋说过:“你办事,我放心。”其实我们当时对华国锋没有任何印象。后来从中央的文件里知道了他的履历,觉得平淡无奇。他跟主席根本没有可比性,毛主席是指挥过千军万马、沐浴过枪林弹雨才在人民心目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指挥者的形象,是名副其实的领袖。而华国锋在某种意义上讲,是毛主席在没有更合适的接班人的情况下,选定了一个当时各种政治力量都能够接受的人。所以在部队里有人就说:“华国锋懂军队吗?能当军队的统帅?能指挥全军吗?”我们有时候在一起议论,觉得不是还有徐帅(徐向前)吗?不是还有叶帅(叶剑英)吗?主席不一定非要选择华国锋的。

“四人帮”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就好像我们之前一直处于乌云翻滚的天气之下,来了一阵大风把这片乌云吹走了,天空一下子晴朗起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在“四人帮”作恶的时候,政治和生活中有很多奇怪的现象是得不到解释的。我作为一个部队基层干部,对那些不公平、非正义的事情只能腹诽,不能说出来,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犯了政治错误。而一旦被扣上“犯政治错误”的帽子,乌纱帽没了不说,甚至可能被判刑,被折磨致死。那种社会状态是很不正常的,所以“四人帮”一被粉碎,全国人民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所有的障碍都被清除了似的。唐山老百姓得知粉碎“四人帮”的喜讯后开展了规模宏大的庆祝活动,绑着绷带扭秧歌、跳舞,有的人一瘸一拐的还兴高采烈地去参加游行。那场面真是壮观,由此可见人民心中对“四人帮”有多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