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放鞭炮
我小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就算是过年,也只是穿件新衣服,吃点儿肉,顶多再包点儿饺子,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了。那个时候过节我们也放鞭炮,但是那时候的鞭炮没有现在这么贵,特别便宜,按现在的钱来说,也就是一毛钱一个。我就买好几个装起来,等着爸爸来放,我自己不放,因为不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我胆子挺大的,从小我妈妈就是把我当男孩子养的,不应该害怕的,我爸爸妈妈还说过:“你不是胆子挺大的么?怎么害怕放炮啊?”但是我还就是怕这个。我现在想,可能总归还是女孩子,就算是有男孩子的性格,但是也不行。
打小妈妈就说我跟男孩子似的,她说我像毛驴,性格很倔强。而妈妈出生在地主家庭,虽然没有我爸爸家富裕,但在家里也算是个小姐,她没念过书,那时候也不让女孩子念书,她说话都从来没有大声过,什么事都商量着来。比如家里没有酱油了,她想让我去买酱油,就跟我说:“老大,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不你去买点儿酱油吧!”就这样,反正就是很温柔的那种,跟大家闺秀一样。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我在家里虽然也经常帮忙做些家务,但是妈妈从来都不让我做饭,我小的时候从来都没下过厨房。
小的时候,我经常会在下学之后,帮妈妈去水井挑水,除此之外,我还帮着她纳过鞋底子。那时候,没听说过买鞋这么一说,都是自己做鞋的。我是跟我妈妈学的纳鞋底儿,其实做鞋的时候,首先是要打袼褙,就是将做衣服的下脚料(现在也称之为布头),用浆糊一层一层地粘到一起并且晾干,形成硬布壳;然后在打好的袼褙上面放好鞋样,按照鞋样的大小,裁好备用;接下来就是搓麻绳了,把备好的亚麻材料,放在自己的小腿上搓,搓成麻绳;最后就是纳鞋底儿了,鞋底儿的厚度大概在0.6厘米左右,要是冬天穿的棉鞋的话,那么鞋底儿就会稍厚一点儿。鞋一定要从外侧开始缝起,先用锥子扎眼儿,再用针将搓好的麻绳带过去,将鞋底跟鞋面儿缝在一起,最后还要用力将几层袼褙收紧,这样一双鞋就做好了。其实这些都是我看妈妈做的时候,自己学会的,后来在弟弟妹妹还小的时候,我就帮着妈妈做鞋,替她减轻了很多负担。
不光纳鞋底,我还会做衣服。我们穿的那些鞋的鞋底儿就是用做衣服的下脚料做的。做衣服其实也是跟妈妈学的,学会了之后,我就开始给弟弟妹妹做衣服,而且做得特别快。包括结婚之后给我给孩子做棉衣,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把裤子做好了。当然了,还是因为小的时候很不细心的缘故,我做的衣服不成比例,光有数量,没有质量,比如裤子就经常是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我从小就是有马马虎虎、不仔细的毛病。
幼小的面孔、成熟的心
我小的时候,吃的东西种类很少,无非就是棒子面、窝窝头之类的,根本吃不到别的东西。我记得一九五几年那会儿,我放学以后经常还得出去捡菜,拿个小刀去捡别人不要的茄子,把烂掉的部分切掉扔了,留下好的那部分。那时候我才十一二岁,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过,这一捡就捡了好几年。后来有一阵子,我们家还经常用黄豆熬汤喝,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印象中,那会儿家家户户唯一不缺的菜就是腌咸菜。
冬天的时候,因为我们家没有足够的棉袄,所以只能在屋子里呆着,都不出去,我三妹更是这样,她只有一件小呢子上衣。要不是因为实在是太困难了,照我妈妈的那个性格,她是不可能出去做小买卖的。我爷爷去世得早,在我妈妈生我二妹妹的时候,解放军抓土匪互相打枪,我爷爷正好路过,就被流弹打死了,所以家里的长辈就剩下了我奶奶,天冷的时候,她就在屋里帮助妈妈照顾我们几个孩子。
现在的哈尔滨市香坊区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其实都是差不多的,虽说跟别人家相比,我们家算是还不错的,但是也没有手电筒,都是用蜡烛或是小油灯来代替电灯。市里那个时候已经有电灯了,我们家住的地方虽然不算是农村,但是也是后来才开始有电灯的。印象中,我们家当时是在哈尔滨香坊区新立八道街13号,现在那个地方早就没有了。
“婆婆”丁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家是住在第一排的,离一个飞机场不太远。每年我们都会拿着小铲子到飞机场的草坪上去挖菜,那里有“婆婆丁”,其实就是大家常说的“蒲公英”,现在的人可能很少吃它了,但是其实“婆婆丁”蘸酱吃还是很好吃的。每次去挖菜的时候都得特别小心,因为怕被巡逻的抓到,如果被抓到,那么我们就避免不了被“洗劫”了,他们会把我们的东西全都没收。
捡菜
我爸爸刚去吉林的时候,我们家其余的人还都留在了哈尔滨,所以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跟爸爸两地生活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四五年。那些年刚好赶上我上学,所以我只要一放学,就背着筐子满地挖野菜去了。那会儿刚好我们家附近有个哈尔滨啤酒厂⑤,于是我就每天拿着筐子或者是麻袋,到那儿拣菜去。除此之外,我还在地里刨过小土豆,拿回去之后,直接用咸菜烀着吃。印象中,我还捡过黄豆,跟拣菜一样。但是捡黄豆的地方很远,而且还得一粒一粒地捡,我记得跟邻居一起去捡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够呛了,不过能捡到三斤黄豆也觉得挺好的。但是我也只去过那一次,因为太远了,妈妈就不让我再去了。那个时候,我基本上是放了学,拿一个苞米面饼,中间切开一刀,里面抹点儿大酱就一边吃一边出去捡菜了,也不夹大葱,因为买不起,就连那个酱都是自己家做的。有时候什么都捡不到,那就不捡了,因为都被别人捡走了。
我记得那会儿我们家附近没有河什么,只有一个松花江,还离我们家特别远,所以我也没去过,那会儿离我们家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我都不去,因为我妈妈不让。离我们家大概两三里的地方有个水井,我们平时吃的、用的水都是从那里去挑回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是我跟妈妈去挑水,后来就是我自己去挑水了,因为我小的时候力气特别大。水井那里有绳子和钩子,自己往上面挂多大的桶,就能打多少的水,因为我们家都是用小桶打水的,所以我一个人就能把水挑回来。
我姑姑比我大两岁,但是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的,我是一个比较愿意动的人,我姑姑却是一个很不愿意动的人,所以当我挑水叫她跟我一起去的时候,她每次都不是很乐意去。
我们小的时候,天天吃苞米面,都已经习惯了,细粮之类的根本看不到,成天到晚都是粗粮。要是过年过节,谁家炖点肉,那真是离着很远就能闻见肉味儿,特别香。但是实际上炖肉的那家其实也没弄多少,顶多一斤肉。那会儿根本不会去挑剔是羊肉好吃还是牛肉好吃,都一样,只要是肉,就比菜好吃。
我们家过去养鸡鸭的时候,都是用剩菜剩饭喂它们,等它们长大了,自己家就吃了,没拿出去卖过。就连鸡蛋都没拿出去卖过,都是自己吃,但是很少给我们孩子吃,当然,偶尔妈妈会给我们煎鸡蛋吃,但是每个孩子只能分到半个鸡蛋。我记得春节的时候,我们家向来都是一连三天吃素,只有大年三十那天能吃个肉饺子。我们家的这个习惯,应该算是从老王家一直延续下来的。说来也挺奇怪的,那时候虽然吃不上好的,但是也没有有营养不良的现象。那时候的孩子都特别结实,不像现在孩子,不敢捂着不敢吹着的,我们那个时候要是冬天裹个大棉袄就直接出去玩儿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我现在就建议年轻的孩子们,经常多吃着点儿五谷杂粮,现在的孩子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毛病,就是因为都吃得太好了,血都粘稠了,所以容易得病。别看我弟弟妹妹比我小,但是他们小的时候也没搞什么特殊化,都跟家里人一样,吃着粗粮,现在照样身体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