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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尽黄沙始到金--臧淑兰回忆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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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印象最深的是在郁文中学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末。快到期末考试时,我的右手中指长了一个小疙瘩,我把它挤破后,没想到伤势恶化了,右手非常疼,尤其是在写字的时候,疼得我直冒冷汗,直到现在我的右手中指还有当时留下的伤疤。但是快要考试了,我不写字不学习还不行,考不好就会留级。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前几名,如果因此留级了,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为了供我读书而更加辛苦工作的哥哥。所以我强忍疼痛咬牙坚持着,一直坚持到考试结束。

我在天津读书的这段时间里,我母亲和外祖父还在老家,我们一直通信联系。母亲在家过得挺好,我舅舅、表哥帮她种地,家里几亩地收获的粮食,她和我外祖父基本上吃不完,也没有负担了,过得比较轻松一些了。

在北京读书的时光

我在天津读书到1954年,因为我嫂子的外甥来津,我就到了北京投奔我姐姐。当时我姐姐在北京开了一个卖水果的小铺子,而且已经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在我去北京前她又怀孕了,外甥女(柳菊香)还哭闹着要吃母乳,加上天津住房困难,于是我就留下帮她照看我这个小外甥女。几个月后,她的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我姐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就更脱不开身了。我白天帮她照看孩子,晚上去补习学校上课,抽空我也有一些自主的时间可以学习。

我上课的学校叫做“有恒补习学校”,它是一所私立学校,主要讲一些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上学的学费都是我姐姐负担的,她做的水果生意还不错,而且我姐夫柳宝楠忠厚老实,赚到的钱也够维持一般的生活,因此照顾了我很多。

我在“有恒补习学校”上了一年多的课。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是像我这样从外地来的,而且只有晚上有时间上课。因为上课的时间很紧,一下课大家全都回家了,和同学接触得也不是很多,印象就不像古现小学那么深刻了。

1955年,我(右)和同学的临别留影

1955年下半年,我拿到了“有恒补习学校”的结业证,报名参加了升学考试。当时我可以报考高中,报高中的目的就是要上大学,参加工作还得要七八年。再说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也可以去读一些职业类的技术学校。那时候的报考与现在不同,不能报好几个学校,只能报一个。因此考上了就可以继续读书,考不上的话就得来年再考一次,像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挑战。

当时全北京参加考试的人很多,录取率自然就非常低,很多人都没有考上。我平时成绩不错,考试也发挥得好,因此被北京市气象学校录取了。

因为我不是正式中学毕业,而是私立补习班结业,所以学校9月份开学也没有通知我。我姐夫的朋友朱士思和我到学校询问时,校方说:“你是预备生,如果有没报到的,班里还有名额你可以来,没有名额了就明年再考吧。”因那年落榜的学生很多,市教育局又成立了一个广播函授学校,我就到广播函授学校上学了。

今日的北京广播函授学校(资料)

广播函授学校里,我们一个班有二十多个同学,平时上课都是听着广播,辅导员组织完成作业。学习了几个月以后,外地有些单位来我们学校招工,辅导员通知我们说:“青海省司法厅、教育厅、农林厅来北京招收人员,你们有谁要报名的?”大家听了都很高兴,纷纷前去报名,最后我们这一届有八百多人被青海省录取了。我们班录取了3人——黎树声被分配到西宁市法院,赵有恒被分配到青海省乐都县教育局,我被分配到了青海湟中县 人民法院。

当时我去青海工作的这个消息并没有通信告诉母亲,后来我姐姐告诉她了,她也没说什么。在那个年代,家中长辈并不在意孩子工作后可以担任个什么职位,也不在意孩子跑到多远,只要孩子生活好,有吃有喝就成了。 

青海湖(资料)

我去青海了,姐姐平时也忙,她的两个孩子没有人照看,母亲就来到了北京帮姐姐看孩子。因为我走得很急,在北京也没有与母亲碰面。而当时母亲决定来北京,已经买到了船票。因担心外祖父身边没人照顾,母亲便把外祖父送回舅舅家,可没想到外祖父还是得了急病去世了。母亲最终退了船票,安葬好外祖父才来到北京。母亲因此特别后悔,总在我们身边念叨:“如果不来北京的话,我爹就死不了了。”这是她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我外祖父身残志坚,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1955年,去青海前与同学在天安门广场留影(前排中间是我)

初到青海

当刚知道自己被青海地方法院录用的时候,我心里非常激动:我终于独立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哥哥、姐姐的钱了。姐姐给我带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还从家里拿了被子、褥子包裹好,于1955年12月15日把我送到了火车站。

我们几个同学结伴而行,一起去了青海。一路上车费、餐饮费都是青海省司法厅支付的,也免去了我们的后顾之忧。我们先坐火车到了兰州,然后青海省司法厅派来两辆敞篷汽车把我们接到西宁。那个时候火车比较慢,从北京到兰州坐了两天多。还好我之前坐过火车,从天津哥哥家来北京时就是坐的火车,因此还不至于太晕车。

一路上,我们几个同学都高兴极了,火车上一直欢声笑语不断。我们放声高歌,畅聊人生。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十八九岁的学生,都是第一次独立闯荡社会,都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自力更生了,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不用再依靠父母,家里也没有任何经济负担了。对于未知的未来,我们都心怀向往。

今日的兰州(资料)

到兰州下了火车,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印象很不好。那里空气不是很清新,我都不敢吐长气,而且放眼望去,四处荒凉一片,人烟稀少,也没有什么车辆往来。那时黄土高原上的风沙比现在更为严重,因此显得十分荒凉。

我们在兰州没有停留太久,就由青海省司法厅派车把我们被录用的50人接走了。因为教育厅、农林厅的人多,他们就住在了兰州。之后,我们50个人又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到达西宁,然后被安排住在了一处司法厅办的司法班的宿舍。宿舍是一个大通铺,我们女生住一个屋,男生住另一个屋。

我们在西宁待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青海省司法班的老师给我们进行了岗前培训,每天都要上8小时的课,告诉我们一些法院工作的具体事项。一天三顿饭,我们都是在食堂里吃的。我们的待遇还算不错,有荤有素,以牛、羊肉居多。青海的牧场多放养牛、羊,因此牛、羊肉很便宜,当地人吃得也很多。不过我不爱吃肉,尤其是羊肉,就把自己碗里的肉菜都夹给同学吃了。直到现在我依然很少吃,还是不习惯那个味道,我只爱吃鱼、虾之类的海产品。

当时的西宁也不像现在这般繁华美丽,马路上都是土,一有汽车过去就是尘土扑面。一眼望去一水儿都是平房,连省政府都是只有五六层高的楼房。而且当地治安也不好,比较乱。刚到司法班的时候,领导就提醒我们,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来我们观察发现确实比较乱,因此到了晚上大家都不敢出去。白天也很少出去,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司法班里面,要出去也都是三五个人一起。

今日的西宁(资料)

在西宁培训了一个星期后,我们5人坐马车到了湟中县。当时去湟中县的公路还没有修好,汽车无法通行,只能坐马车去。湟中县离西宁只有25公里,我们却坐了七八个小时才到。湟中县是一个大县,里面有三十几个乡镇,我们几个都被分配在湟中县人民法院。鲁沙尔镇是县政府所在地,法院也在此。鲁沙尔镇四周都是小山坡,树木也很小,南面还有塔尔寺。我们的办公用房是原来地主家的二层楼小院。当时人员也不多,有正院长陈俊卿、副院长王育庭,审判员俞成富、田瑛、王振业、王维明,书记马晋才、沈英才、吴善学、杨明德、王绪增,打字员兼档案员彭金德,会计刘振铎,法警曹忠林,加上我们5人才18人。后来又成立了湟中县平安镇人民法庭、湟中县土门关人民法庭、湟中县汉东堡人民法庭、湟中县上庄人民法庭,各法庭的业务由县法院指导,人员编制属县法院,因此法院人员增加近四十人。县法院业务属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直接领导,大约在2008年划西宁市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