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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宿世芳回忆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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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是中苏关系最好的年代,国内各地都设立了斯大林的灵堂,以供人吊唁,北京专门召开了追悼大会。不仅如此,3月7日至9日,全国下半旗志哀,并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1961年我又到莫斯科访问,见到了当年在中国驻苏商参处工作的打字员,他拉着我的手动情地说:“几经风霜,咱们多年不见了。”说着话,也落下泪来。“几经风霜”是很动感情的词语,苏联人民一般情况是不用这个词汇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苏联人民对中国人民的美好情谊。

繁忙的信使队

“五·一五”协定中的156个项目是我国第一个国民经济五年计划的重点项目。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执行,“156个项目”也全面铺开,我们商参处的工作空前忙碌起来,仅从信使队的工作来看即可见一斑。

我们中国大使馆本来有信使队,负责使馆和参赞处的信函与外交部来往。队员工作时背一个包或提一个箱就可以了,但是“五·一五”协定开始执行后,第一个五年计划全面展开,156项工程都要上马,每一项工程的资料都有好多。比如说鞍山钢铁厂那么大一个项目,厂房的设计与施工、机器设备的安装等等都是苏联设计、提交的图纸和施工说明书等,那图纸数量巨大,为此,外贸部专门建立了一个信使队。

于是,商参处的个人往国内家中写信,就贴上八分钱的邮票。如果收信人在北京市,则贴四分钱的邮票。各工业组将公函、图纸等资料分别包装,交到办公室,用火漆密封装入外交邮袋,外面再加铅封后交给信使。信使带着信件资料到达北京后,再将个人信件投进邮局邮箱,图纸资料则由各工业部来人取走。

信使来莫斯科的时候都是乘飞机,回国的时候则因为带的东西太多不能坐飞机,只能改乘火车。往往是信使包几个卧铺,将东西放在卧铺上。资料太重了,列车员提意见,怕压坏卧铺。但信使持红护照,携带的东西外国人无权检查,列车员只得作罢。

那时候中苏间的很多贸易活动就通过这样的信使传送于两国之间,这在中国信使的历史上也实属罕见。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反映出我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进行得是多么繁忙。

聘请苏联专家

新中国成立时,我国的工业基础十分落后,甚至连一辆自行车都造不了。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巴黎统筹委员会”上宣布对中国实行贸易禁运。同时,中国被列入美国对外贸易国级别待遇的最低等级,即受全面禁运国家。禁运的范围非常之广,有些都超出想象,甚至连刮胡刀片也在禁运的范围之列。

在这样严峻的国际形势下,苏联援助我们“156项工程”,由于我们的技术人才也十分短缺,为了保证工程顺利开展,我们又聘请了一大批苏联专家,分派到各个工厂企业、部队和学校,给我们进行技术支持。当时进驻中国的苏联专家有几千人,每人每月的聘请费是三千元人民币。这个费用是相当高的了,相当于当时毛泽东主席月工资的六倍。这些聘请费支付给他们的国家,他们从国内拿原工资,在中国的吃喝住行等招待费用则完全由中国负责。

这些苏联专家在我国实行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和我们中方的工作人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军工谈判做记录

李强副部长除了参与“五·一五”协定谈判,落实156项工程外,还负责军事订货谈判,我作为他的秘书,也全程参与其中。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中苏达成协议,战争中苏联提供的武器是支援,不用付费。但后来赫鲁晓夫背叛了原则。“抗美援朝时期我国从苏联进口50亿旧卢布的军火大部分在战场打掉了。这些军火没有一个子弹不要钱,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人,他们供应的一些弹药还要我们出钱,而且还要付利息,这在国际上都是说不过去的。”另外,苏联为我们装备了究竟多少个师,是如何装备起来的,这些信息都是保密的。

军事订货谈判,是我们与苏联外贸部工程司谈。这个工程司的编制在外贸部,实际上属于部队的建制,因此双方的谈判一般都在晚上进行。给李强担任军事谈判的翻译是李俊仁,但由于李强的俄语水平比翻译还高,所以在谈判时,李强和苏方直接谈判,中间不用翻译,李俊仁就在现场做记录,有时李强让我也参加谈判做记录。在现场,李俊仁将谈判内容小声地翻译给我,我做记录。我的文字书写功力不错,记录得很顺畅,但为防疏漏,每次回来后还要再核对一下记录,确认无误后存入谈判专题档案。这样的谈判我参加过很多次,主谈、翻译和记录都配合得很默契,大大提高了谈判效率。李副部长每次谈判结束后都说谈判效果很不错。

向国内要有关“一五计划”数字

1953年底的一天,苏联顾问阿尔希波夫突然找到李强副部长说:“你们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是怎么安排的?你赶快告诉我,我好提到部长会议去,我们安排计划的时候,把你们的也包括进去。”

阿尔希波夫是苏联来华的专家,担任我们国务院的经济顾问,与李富春经常接触。当时他和李强都在莫斯科,所以就找李强要“一五”计划的有关情况,而且要得很急。

于是,李强命我火速与国内的李富春联系。电话接通后,接电话的是李富春的秘书吴俊阳,我说明事由,由于情况太紧急,发电报来不及,只得在电话里告知。恰好吴俊阳秘书也是计委委员,正好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于是,电话里他逐项报数字,我一一做记录,钢铁、煤、汽车……吴秘书每报告一项数字,我就记录一项,接着核实一项,确认无误之后,再报告另一项。如此这般,九十多分钟很快在紧张工作中过去了,这项特殊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我把电话记录送交给李强副部长,当时他正陪着阿尔希波夫在商参处等材料。李强拿着电话记录,看到一项一项的记录数字清楚而整齐,感到非常满意,满面笑容地把电话记录交给阿尔希波夫。阿尔希波夫看了一下,伸出大拇指说:“很好,很好!”就高兴地带着电话记录走了。

我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主要靠苏联援助我们的156项工程,习惯称为“156项”。但后来扩展成304项,这主要是从最初的协议补充而来的。比如说,鞍钢的建设就是补充协议上的一个项目。很多电厂搞扩建,补充协议,增加项目,都是这个道理。如此不断补充,156项工程也不断发展,所以确切地说,我们跟苏联打交道总共是304项工程。

作为党小组组长找李强谈话

商参处党小组的成员有李强、徐达深、刘放、丁一和我五个人,我是五人中最年轻的,就被推选为小组长。党小组长负责召开党的小组生活会,组织党员汇报思想情况,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有些在小组会不好意思当面提出来的意见,党员们也可以在会下请小组长代为传达意思。

有一次,对李强同志的批评意见就反映到我这里来了。

那时候,国内有位同志出差到莫斯科来商参处办事,违反了纪律,李强很严厉地批评了那位同志,还发了脾气。别的同志看到了,觉得国内来的同志是我们商参处接待的客人,做错了事可以批评,也可以劝告,但发脾气就不合适。于是他们对李强的工作方式有意见,但当面不提,就找到我这个党小组组长反映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