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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温家琦回忆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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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像爱情一样渺无边际。

读者可以想象,在日寇铁蹄下呻吟的东北人民,听到这样的诗句该是意味着什么!

父亲对莱蒙托夫的诗作有着特殊的偏爱,那是因为莱蒙托夫的诗作感情深沉,色彩浓郁,能够反映出对人民力量的信心满怀,表现出对自由和斗争的渴望,表现出不甘屈服于黑暗的叛逆精神。

20世纪30年代初,在民族危亡的关头,在东北家乡沦丧的岁月里,父亲作为北京大学的一名普通毕业生,发扬了母校北大的光荣传统,尽了一份华夏儿女应尽的义务。

1984年,吉林人民出版杜再版了父亲所译诗文集《零露集》,该书由著名作家萧军作序并题写书名。比起1933年版,这本书新增补了许多篇未发表过的诗文,其中包括普希金的《寄西伯利亚》、《顿河》、《卡兹别克高峰上的庙宇》、《卡兹别克高峰》、《溺死者》、《关于奥列格的预言之歌》、《高加索),《玫瑰》等8篇(均为1933年至1937年间译);莱蒙托夫的长诗《高加索之囚》(1934年12月13日译竣)、《恶魔》(1935年4月27日译竣)和《伊兹麦尔.拜》(1936年7月7日译竣)等3篇,此外还有西蒙诺夫、江布尔等人的多篇诗作。《零露集》再版征订时,订数达4850册,书问世后受到好评,被誉为上乘之作。

第一位俄文译者

我国翻译界权威、俄罗斯文学翻译大师、现代著名外国文学翻译家戈宝权先生为《普希金文集》(195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所写代序《普希金和中国》中,在有关普希金作品译介到中国的历史考证中指出:

“普希金逝世60多年之后,他的名字(1900年)才开始被介绍到我国来……普希金的作品被广泛地介绍到我国来,主要是‘五四运动’以后的事。及至鲁迅在1934年创办了《译文》杂志之后,中国读者才有可能读到更多的普希金的作品。”

著名翻译家、画家高莽在《普希金抒情诗全集》(1994年)“编者前言”中有关我国翻译普希金诗歌概况中写道:

“我国早期翻译普希金的诗,有人根据俄文、有人则根据其他文字。最早从俄文直接把普希金的诗译成汉文并把它收入集子的大概是温佩筠。”高莽进而用较多笔墨介绍了温佩筠,说他“北大毕业后,在哈尔滨工作,业余从事文学翻译。日寇侵入哈尔滨以后,温佩筠曾借翻译俄文进步文学作品以表达自己的爱国热忱。1933年他自费出版了一本俄诗名篇译文集《零露集》,其中收有普希金的抒情诗13篇……”

“温佩筠在文学界,在翻译界,都不是大家所熟悉的人物。我在这里提到他,并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同乡,有幸与他相识,1946年共过事,而是因为在译介普希金的事业上,他的功绩不应当被忘却。”

是的,父亲不仅最早从俄文直接译介普希金的诗歌,而且译介莱蒙托夫的诗作也是最早的。1933年版《零露集》中就收有莱蒙托夫的《杰烈克河的礼品》、《当金黄色的禾田波动了》、《悬崖上的十字架》、《帆》、《乌黑的眼睛》、《契尔克斯姑娘》、《高加索》、《我爱你,钢铁铸成的短剑》、《梦》、《芦笛》、《塔玛拉》等11篇。加上20世纪30年代中期所译的3部长诗,父亲译介莱氏诗作也是最多的。总之,经多方查证,父亲是直接从俄文把普希金、莱蒙托夫诗歌译成汉字并收集成册的第一位译者。

不仅如此,父亲的友人和许多读者对他20世纪30年代初所译诗文十分欣赏并给予了很高评价。著名作家方未艾撰文说:“佩筠的译文流畅优美,诗境浓郁,看来他不仅是一位很好的翻译家,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诗人。”父亲的挚友、驰名中外的老作家萧军曾赞扬父亲所译诗文韵律和谐、文字简练、意境深远,许多处都有传神的妙笔,看得出他有深厚的汉文修养。正因为如此,萧军1934年由哈尔滨赴上海时,曾将父亲的《零露集》面赠鲁迅先生,该书曾受到先生的称赞与好评。

1932年,父亲的好友、东北著名作家方未艾(左)和萧军(右)的合影

实现了平生夙愿

1992年,在父亲诞辰90周年之际,我们九个儿女自费为家父出版了40万字的《温佩筠译文集》,其中有17篇是普希金的诗作、14篇是莱蒙托夫的长短诗。1993年至1994年间,我们夫妇利用赴俄工作之便,先后将《温佩筠译文集》一书捐赠给莫斯科的普希金国家博物馆、普希金阿尔巴特故居博物馆、俄罗斯文学研究所(又名“普希金之家”)、列宁图书馆、莫斯科大学图书馆和位于圣彼得堡的全俄普希金博物馆等单位,受到高度重视和欢迎。

普希金国家博物馆馆长E.A.鲍加特列夫、普希金阿尔巴特故居博物馆馆长M.A.彼得罗夫娜两位历史学家、普希金研究专家对所赠父亲的译著给予了高度评价,都表示要将该书放到《普希金作品在国外》的专室中展出。1996年,我们再次造访俄罗斯时,受孙绳武先生之托,又将1995版《普希金文集》两套代赠莫斯科普希金国家博物馆,受到热烈欢迎。该文集由馆长亲自接收并表示也将放到该馆专室展出,以供世界各国来访者参观。鲍加特列夫馆长还把我们视作中国人民的友好使者,待之以最高礼遇。

在参观、交谈过程中,馆长和几位专家盛赞中国学者、翻译家在研究和译介普希金作品方面的杰出成就和巨大贡献,并让转达他的崇高敬意和盛情邀请——邀请中国研究专家、学者、翻译家于1999年来莫斯科参加诗人诞辰200周年的隆重纪念庆典。

当人们在华夏土地上迎接备受中国人民爱戴和尊敬的俄罗斯天才诗人普希金200周年华诞之际,家父温佩筠译介俄罗斯文学作品和普希金诗歌的历史贡献也受到了国内外众多专家学者的重视与肯定,父亲的名字已被列入中国翻译家词典中,他的译著也代他造访了俄罗斯。父亲若有知定会含笑九泉。

1999年,在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诞辰200周年之际,俄联邦政府派文化部长叶戈洛夫率团参加纪念活动,为表彰在中国译介普希金作品方面杰出的翻译家、诗人、作家和演员,于当年10月27日在俄使馆举行了普希金纪念奖章颁发仪式,叶部长代表俄政府授予家父一枚奖章,由我们代领。这枚奖章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对家父来说不仅是巨大的荣耀,也是对他一生从事翻译普希金及其他俄国文学作品的肯定,我们将悉心珍藏,作为永久的纪念。

掩护过我党的地下工作者

父亲是翻译家、学者,也是爱国者。他不仅用诗文表达他的爱国热忱,用笔作刀枪,参加到了全民抗日的洪流之中,1931年至1945年间,他还利用在法院工作的身份多次掩护过满洲省委委员邹大鹏和地下交通员宋思纯等。

他们都曾在我们家住过,尤其是宋思纯(宋敬一)先后住过多次,我们都亲切地称她为宋老姑。父亲也曾冒着生命危险,帮助营救狱中战友。新中国成立后邹曾任中央军委联络部部长、政协四届常委,而宋曾任杭州大学党委副书记。在任期间,身在吉林的父亲按地下党特别支部书记李维民的指示曾在警察中做策反工作。父亲对日本侵略者充满仇恨,有意不学日语。他的行为受到日本统治者的怀疑,将他列为“要视度人”(即反满抗日嫌疑分子),经多次审查,日本人没找到重要证据,借口他不适合在哈尔滨工作,将父亲调到了吉林。

满腔热血投身革命队伍

1945年东北光复,八路军进驻吉林,国民党接收大员也进入吉林,局势很乱。当时“敌强我弱”,可父亲旗帜鲜明,坚决地站在了共产党一边。国民党要“接收”地方法院,被父亲等人据理顶了回去。1945年12月,父亲被任命为中苏友协副会长兼省议会副议长。之后,协助民运部长徐国藩(曾用化名:朱济凡)组建文史学校,并亲授俄语和汉语,积极创办友协的“团结报”,以宣传党的政策和中苏友好,同时积极开展党与苏联红军在吉林市驻军的沟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