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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温家琦回忆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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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一路宣传一路,到驻地洗洗脸就搭个台子做宣传,百姓很欢迎,不仅为我们找住处还为我们做饭。印象中有的百姓为我们熬了一大桶小米粥,还有一大锅土豆炖茄子,非常好吃;有的地方还为我们备了大饼、油条,更是美味可口。

在行军的路上,到驻地我们分小组学习党的文件,记得有《论持久战》、《整顿三风》、《实践论》、《矛盾论》、《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等。大家学习得很认真,讨论得也很热烈,我从中收获不少。

我们一路行军,一路唱歌,生活得很愉快。其实那时还是很艰苦的,不仅要起早贪黑地赶路,有时到一个地方没有住处,不得不搭棚在室外住,幸亏六七月份的东北天已不冷,大家在室外住还能受得了。

我们一路同行的伙伴中有一个叫王文礼的,比我大3岁,他家哥几个都参加了革命。他二哥王文达解放前为党做地下工作,是个很能干的人。我记得他有时披一件黑斗篷,十分神气。王文礼口才好,曾在中苏友协组织的青年演讲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奖励了他一支派克钢笔。行军途中我们谈得来,比较要好,他就将那支笔送给我了。由于我们年龄相仿,故每次派两人值班时,大家都把我俩安排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很深的友谊。

王文达与末代皇帝溥仪之弟溥杰很熟,溥杰娶了日本太太,文达特地为他们从日文译出《流浪的王妃》一书,讲的是溥杰夫人的故事。

我们行军一个多月到了五常,有些队员在行军途中被留下,如三姐家玟就被留到了舒兰县参加土改工作。当时形势险恶多变,行军又十分艰难。到五常后,李维民(吉林市地下党特别支部书记)决定将几位长者如父亲、田叔,及其年幼的中学生如我和侯乃琪(女中同学)等送到解放区大后方哈尔滨。就这样,我们一行9人,从五常乘火车到了哈尔滨,结束了近两个月的行军生活。

重返吉林

到哈尔滨后,李维民决定让几个中学生重返校园学习,可正赶上学校放假。这时,从吉林地下党传来留在吉林市的我母亲和孩子们生活十分窘迫,希望早日接他们来解放区的消息。父亲为此事很担忧,可是他回不去,三姐也已留在舒兰工作,于是决定派我返回。就这样,在地下党的帮助下,我于1946年7月28日返回了吉林,算起来随军出行整整两个月。

返回后,我看到了我家当时窘困的家境——瘦弱的母亲支撑着全家人的生活,大弟致强不到13岁就帮助母亲四处拣破烂、拾煤核、变卖家中旧衣物,以此维持生活。有时他们也去卖香烟、冰棍,可冰棍化了还要赔钱。我回去后,也帮不了大忙,只是早晨到菜市场拣菜帮子,也跟着卖冰棍,勉强维持生活。

大弟致强本来在哈尔滨市一中读书,后来却因父亲是共产党而被学校开除了。为了减轻家里负担,1946年深秋,致强考入吉林省师范学校见习班,学校供吃,稍微缓解了家里的生活压力。后来听说长春联中吃、住都不要钱,而且是大专性质,于是大弟在1947年初只身去了长春。

母亲带着4个弟妹,在地下党的帮助下,于1947年初由吉赴哈回到了父亲身边。

当时时局变化很快,1948年长春市被解放军包围,国民党负隅顽抗,致强住校时常能听到炮声阵阵。当时长春粮食奇缺,饥荒威胁着每个人。为了吃饭,他卖过豆腐、卖过柴火。学校被国民党包围,大弟举目无亲,两次想冲出封锁线都被国民党军队拦截回来。在长春他吃糠咽菜,最后总算熬过了这一关,拣了一条命。1949年春,经父亲好友、哈尔滨市委书记唐景阳的帮助,我们才把大弟找到,接回哈尔滨,从此全家才得以团聚。

我回吉后,经同学帮助,又回到女中上学,可那时女中亦早已不同往日了。被国民党控制的学校对我这个从解放区跑回来的学生严加盘问,处处刁难,使我无法在此求学。

于是1947年初,我考入了永吉大学先修班。这座学校位于江北远郊区,学校免费供吃供住,后来由于战事,学校停课,伙食很差,每人每顿只发一个窝头、两块咸菜。如此,直到我们迎来吉林的解放。

考入名校哈工大

1948年3月,吉林市解放了,人们迎来盼望已久的曙光。解放军进入吉林后,到处是招生广告,同学们奔走相告,个个热血沸腾,像干涸的禾苗得到雨水的浇灌,人人都想把火热的心献给新社会。

在形势的感召下,我和一些同学报考了兴山医大。学校位于佳木斯,是培养军医的摇篮。正当我与同学们整装待发时,接到父亲从哈尔滨捎来的口信,让我立刻回哈尔滨。我得知后喜出望外。很快,我与赴兴山医大报到的学友同车北上,但我在哈尔滨下车,他们继续前行。这样,我又回到阔别两年的哈尔滨,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父母和弟妹们。

不久,父亲送我到哈尔滨一中读书,插到高二年级。那时学校没有高三,高二当年就毕业,分配工作,许多人被分到了麻纺厂工作。

父亲认为我年纪小,不宜马上工作,让我报考哈尔滨工业大学(以下简称“哈工大”)。就这样,我于1948年9月考入了哈工大。接到入学通知后,父亲非常高兴,母亲为我准备好被褥和生活用品,叫了出租车(我是第一次坐)送我入校。

当时,哈工大是一所中苏合办学校,归中东铁路管理局管辖,俄国同学占多数。学制为7年,预科2年,我们中国学生都要上预科。学校用俄文授课,我们将一边学俄文,一边学数理化(用俄语讲高中的课程)。

学校位于哈尔滨市南岗区大直街现土木建筑学院的地址,我刚上学的第一天就开了眼界。一进校门两侧是挂衣室,学生穿的大衣都要挂在那里。当时的守门人为俄国人,他们很有礼貌地接过衣物,还给一个牌子以便取物。

开学典礼庄严隆重,中俄校领导都上台讲了话,本科的老教授都坐在前排。

令人震惊的通宵舞会

最让我震惊的是开学典礼后当晚举行的通宵舞会。这是学校的惯例,每年开学伊始都要举办这样的晚会。晚会是在大礼堂进行的,礼堂的地板是用长方形木块拼成的,非常平滑。当晚大礼堂灯火通明,舞会约从8点开始,同学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赶到。我开始不敢进去,悄悄地在走廊的一个角落里观察,看他们一个个走进来,到门口更衣,脱去外套、大衣,特别是看到俄国女同学个个穿着华丽的大长裙晚礼服,男士穿着“带尾巴”的燕尾服,我真是大开眼界。

在门口观望了好久,我才悄悄进入大礼堂,那场景简直让我惊呆了。在欢快的华尔兹乐曲声中,一对对年轻男女翩翩起舞。那五光十色的衣裙、那优美的舞姿,哪像是学校的舞会,简直像专业演员在演出。休息时,学校备了茶点,地下室还有餐厅,这时也开放。

那时,我一点儿也不会跳交谊舞,可是那华丽的舞蹈,还有优美的音乐旋律吸引着我,使我久久不愿离去。虽然没像许多同学那样通宵达旦,但我也是在后半夜才回宿舍睡的觉。

用俄语上的第一堂课

开始我们只开俄语课,俄语由我们班主任苏里柯瓦教授。她是一位长得白白胖胖的俄罗斯中年妇女,个子很高。她态度和蔼可亲,讲课很有耐心,我们都很喜欢她。

上第一堂课时,她拿来一张挂图,上面画有书、笔、纸、桌、椅,还有小动物等。俄国老师是苏联十月革命后逃到中国的俄侨后代,在哈尔滨多年,会讲一些中国话,但讲得不好,她用蹩脚的中国话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