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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诚高节--高金谌回忆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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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情深

我们兄弟姐妹是“金”字辈的:高金生,高金凌,高金谌,高金仲,高金栋,高金贵,姐姐高金英。七个人前后年龄大都相差两三岁,从小大家关系都非常融洽,没有吵架打闹之说,而且年长的两位哥哥都特别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大家互相扶持、相互依靠着才共同走到今天。

我的小名叫“臭头”,说起来很可笑,因为三大爷家和我家住对门屋,三大妈生的都是闺女,我们家生的都是小子,正好我又和他家的女儿同一年出生,三大妈便拿我开玩笑,说:“我家的闺女香,叫香头。你们家的儿子臭,叫臭头。”因此我就得了这个小名儿。其实父母也给我们起过小名,而且都挺好听的,例如大哥叫常在,二哥叫常林,我叫常青,老四叫常松……

后来等我去邻村上学,我的启蒙老师是位姓祁的女老师,她问我有没有学名,我想了半天,说:“我大哥的大名叫高金生,二哥叫高金凌,那我叫什么好呢?”祁老师看了看我,说:“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叫高金谌。”她告诉我“高金谌”这个名字的三个字分别由三个姓氏组成,但是组合在一起有什么具体意义她并未详细解释,只是让我回家问问父母,看她帮我起的这个名字行不行。我说:“那怎么不行,行。”于是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父母的淳朴善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成长,在我们的脑子里面一直有个概念:打架不好,欺负人不好,要诚实正直。所以别看我们家里半大小子多,但是谁都没有因为和村里谁家的孩子打架闹事而惹父母生气,而且大哥和二哥比我们这些小的更为懂事,他们在年少时主动帮忙做一些养家糊口的营生,替父母减轻了不少的生活负担。我记得哥哥们有给富裕的人家扛过长活,冬天的时候还跟着父亲到天津弹棉花挣钱。不过即使是这样拼命干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依然很清苦。

参加工作之后,我们几个过得都很不错,这完全得益于父亲当年对我们的教诲:“独立成长,勤劳朴实。”大哥高金生,是中央民族大学的一名普通锅炉工人,勤勤恳恳一辈子,在快80岁的时候溘然去世;二哥高金凌,在市政四公司上班,由于工作认真务实,还曾获得过北京市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姐姐高金英,家在廊坊,辛苦了大半生,现在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相当幸福;老四高金仲,原来是北京第一机床厂的工人,1960年左右回了老家,也是个安守本分的公民;老五高金栋,现在是我们村里的大队书记,日子过得红火;老六高金贵,生前在县里公安局工作,工作业绩突出,屡获好评,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去世得太早,56岁便离开了我们。

父母在世时,召开家庭会议说:你们都长大了,都成家了。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财产,家里人口众多,还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把家给你们分了吧!我率先表态:“一,这事儿我不参与;二,我什么也不要。听父母的,听大家的,该分多少家产,我没有意见。”分家时我没在现场,后听父母告诉我,共分我200元,由大哥和六弟给。知道后,我告诉大哥和六弟我什么都不要。所以我们在分家时,兄弟姊妹们也都是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商量,没有像别人家一样吵闹打架。能做到这样的家庭委实不多,其中父母的熏陶乃是至关重要的因素,还有便是我们彼此特别珍惜这份难得的手足情谊。

父母离世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壮,从来没有患过什么大的疾病。他老人家活到78岁,于1982年去世。当时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白天还在地里干农活,晚上回家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母亲为他烙的馅盒子,后半夜起来小便,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母亲赶紧喊我大哥过来,大哥立即跑过来把父亲抱上炕,但为时已晚,父亲此时已停止了呼吸。

后来听说父亲得的可能是脑溢血或心肌梗死。据说这种病说来就来,平时没有什么先兆,而且发病的时候最好不要翻动病人的身体。当时我们也缺乏急救知识,母亲看见突然瘫软在地的父亲,心里一着急,急忙喊对门屋里睡觉的大哥,大哥猛地把他抱到炕上,这个动作非常不利于病人的急救。不过就算抢救方法得当,按当时农村那么落后的医疗条件来看,恐怕依然无力回天。

父亲这辈子除了喝酒、抽烟这点儿小嗜好之外,对物质的要求很低。喝酒只喝二锅头,吸的旱烟是自己地里种的,自己晒烟叶,裁烟丝。父亲晚年的时候,我每次回去探望他,总是要带上两瓶二锅头,父亲一看见这个就高兴,什么话都没有。要是哪次我忘带,这就不好办了,任凭我怎么哄,他都不乐意,塞给他多少钱也不买账,纯粹是一个老小孩,和他年轻时严肃的样子截然不同。

在他去世的前半年,父亲自己慢慢戒掉了喝酒和抽烟的习惯。我说给他再带两瓶二锅头,他摆摆手:“不喝了,受不了了。烟也不抽了,受不了了。”所以说喜欢吸烟和喝酒的人,别人怎么规劝也戒不掉,关键是他自己感觉还没够,身体能承受得了,等到他们自己觉得受不了的时候,不用别人劝,他们自己就戒掉了。

与父亲见的最后一面是在他去世的前几个月。当时我在香河县检察院当副检察长,工作特别忙,每次回家看望他都要骑自行车走上25里地。现在想来也很遗憾,我们兄弟几个整日在外忙工作,不能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好好尽孝。每次短暂的探望,虽然父亲嘴上从未说过什么,想必他心中对我们还是非常挂念的。

父亲突然离世,没有留下一句话,这使得我们非常伤感。按照咱们中国人的风俗,父亲的葬礼算是喜丧,所以特别讲究,请了“吹班”,有拉二胡的、吹唢呐的、敲锣的、敲鼓的、打长铃的、独唱的等。出殡的前一天晚上要吹、唱到夜里十一二点,出殡那天上午八九点钟开始迎客人,吹拉弹唱,直到故人下葬方止。为了不让母亲太过于伤心,我们安排她在屋子里休息。母亲一如既往地表现得很坚强,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我想她心里必定比任何人都要悲痛。

村里的乡亲们前来参加吊唁,基本上都是全家一起来吃白事宴席。我们在村里请了几个厨子来家里做饭,早上11点开饭,一直到下午4点,办了很多桌。办白事用的餐具都要自己家准备,因为年纪大的去世为“喜葬”,特别是姓高的和姓刘的人,所以来吃饭的人都在吃完宴席后把碗一起端回家。为此我们家一直不停地买碗,给来得更晚的乡亲们使用。这是我们村里的风俗。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姓“王”的人家办白事,他们的碗筷就没人拿了,因为“王”和“亡”同音,我们那个地方的人比较忌讳这个。

母亲比父亲多活了十几年,她去世的时候是89岁高龄。当时我们做子女的心情没有像父亲去世时那么难以接受。由于老太太在临终前没少受罪,所以觉得她走了反倒是减少了她的痛苦。因为过去母亲生病的时候,吃点APC、喝点姜糖水就能立刻好起来,可是在她临终前的一段时间里,已无法将她送到医院去了,她已经不吃饭不饮水了。就这样,子女们守在她的床前,目送了老妈妈离世。

对于母亲,我没有什么遗憾。我在北京当兵的时候,特别是提干以后,我和两个在北京工作的哥哥经常请她老人家来北京四处游玩,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母亲觉得儿子很为她争光,甚是高兴,逢人便夸奖我说:“我儿子在北京混得好,啥世面我都见过了,就是死了也不冤了。”

母亲临终前的一段时间,我已经被调回北京工作了,只要得着空,我便专门请假回家陪伴她。那个时候,母亲的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了,我给她擦洗身子,端屎倒尿,希望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母亲去世的头一天,我还在床前尽孝。第二天赶回北京开会,刚刚忙完当天的工作便接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