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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把春留住--邢思玮回忆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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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你去把你们书记叫来。”

他就在外面转圈儿,转了半天也没去找,然后说:“书记回家了,还没回来。”

小哥急了:“我见过的人多了,你要是这样品质败坏,你害我妹,你跟她不成没有关系,你要是正经人,你上厂子给她恢复名誉!”

我的家人气愤至极了,因为绣花厂的人都相信他,他给人的感觉特老实,一说话就脸红,表现出农村人的朴实劲儿,别人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如果他不来说明事情的原委,那么事情就澄不清了。我写了绝笔信后又找到他的单位,我得要一个清白。

管工会的人接见了我,对我说:“小邢,你别说了,你跟了他,算倒了霉了,我告诉你,这个人我给他一句评语,说瞎话张嘴就来,说实话想半天。一个憨厚的外表,一肚子机灵肠子。”这是他的领导对他的评价。

为了帮我解释,他的领导给我单位打电话,说:“你们不应该不相信邢思玮,我们对郭生军很了解,他到这儿来是个临时工,还没有转正,等于待分配,我们接受这一批转业兵,就当是完成政治任务。”

他的领导还说:“需要外调材料我可以给你们出具证明,我们也不了解,但是现在来看邢思玮说的情况属实,他跟别人也讲过谎话。”

他单位的领导出面了,说他做得出那样的事儿,这才算完。

事后,郭生军的指导员带他上我家来赔礼道歉并表示悔过。我特别生气,不让他进来。半夜,他在门口跪了两个小时,不断叫门,姐姐、姐夫也起来了,披着衣服,说:“小郭,你太不对了,你怎么能这么害她,你要说别人陷害她,我信。但是她跟你有什么仇啊,这是你热恋中的情人啊,你怎么可以害她呢?”

最后,让他进屋了,他用牙把手指咬破,给我写血书,保证不再说谎,不再欺骗,我就原谅他了,这是1977年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一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害我。

我曾和家人商量,要不要和他再继续。家人说:“就你这条件,再找也挺难的,而且跟他也快一年了,也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了。”意思是“得了,思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就你这样还想找什么样的呀?差不多就行了。小毛病,不就是爱说点谎嘛。”其实是人品问题。家人说:“你想再找也难,除非找一个和你一样有残疾的,你甘心吗?凑合吧,结了婚就好了。”我也就听劝了。

粉碎了“四人帮”,地震也过去了,一转眼又到春节了,过完春节,我就和他去街道办事处领证,我还挺高兴呢,真是满心欢喜。

领完证出来,他厉声喝道:“邢思玮。”

爱情梦想成为我一生的创伤

我顿时一愣,我还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呢,“邢思玮”一声呵斥,我下意识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我说:“你干嘛啊?”

“啪”掴我一个大耳光,打得我眼镜都掉了,都把我打懵了。

“我告诉你,别美。拿着这证我能上户口了,回去我就问,领了证多长时间可以离婚,咱俩就离,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知道,我说上唐山,我没去,你知道吗?我回老家了,见面去了。”

姐夫给他的钱和东西,他也私吞了。当时我的脸都被打肿了,委屈地哭了。回到厂里,同事和我开玩笑说:“呦,领证怎么领了个五指山红啊?”我伤心地趴着哭了。心里想,离就离吧,我同意离婚。

我去过他家,他的家人还算不错,父母亲很朴实,姐姐弟弟都是正儿八经、老实巴交的人。他的家人都上我家来过,他们对我家挺满意的。

他家人说:“我们家生军打小就不着调,掏鸟窝,不好好上学,满口瞎话。上学的时候背着书包走了,下学的时候回来了,其实根本就没上学,骗家里钱,在家里就那样,但是没办法,因为他是头一个,老大,又是男孩子,上面是一个姐姐,就挺宠着他的。你们家是文化人,多担待着点儿。我们还是愿意让你们结婚,对这个婚事我们挺满意的。”

原来,他想和我离婚,回老家找那个和他相好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后来调到公社高升了,看不上他了,嫌弃他了。

结婚前,我没有多少钱,入互助会一个月是5块钱,到年底才攒了60块钱。他说他有转业费,要给我200块钱,实际他根本就没有。他在年龄上骗我,政治上骗我,在经济上也骗我。他和我结婚,只买了一对儿大木头箱子,还是借他姐夫的钱买的。

结婚时,我们的家具只有一张向十二所借的公家的桌子——一个写字台、公家的床、公家的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们住的是16平米的北房,因为没有家具,蜗居的房子也显得特别开阔。母亲爱养花,给我摆了一屋的鲜花。

我家把我们的婚事给办了。哥哥买的床单,嫂子买的枕巾,姐姐买的灯,妹妹买的被面,同事送脸盆,单位买蒸锅,还有同学送镜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大伙儿凑出来的。

毕竟是办喜事,我给他买了一条的确良料子的裤子,还给他买了一双皮鞋,给自己买了一条的确良裤子、一件三合一花呢上衣,就用完了我攒的60块钱。

妹妹看着我的寒酸样就哭了,对我说:“人家结婚都是喜庆的……”妹妹觉得我连个红颜色的衣服都没有,为我感到委屈。妹妹把她男朋友送给她的一个红尼龙衫拿出来,对我说:“姐,你先穿吧。”我花5角钱又给红尼龙衫做了一个藕荷色的假领子,这样,终于有了点喜气。

结婚吃的是面条,准备了好多凉菜。母亲人缘儿好,有人送来一箱啤酒,有人送一箱二锅头,借着街坊邻居、同学同事的帮助,这才把婚礼办下来。

他父亲带着他弟弟从密云来,他弟弟还上小学呢,光着脚来的。他们拿了点什么,谁都猜不着,是一点儿白薯干。我给他弟弟买了双新鞋,他们临走时,我反而给了他父亲两个暖水瓶。

我在挑补绣花厂也算干了几年,结婚时,单位就送来了一个床罩,很可怜也很凄惨。

新婚之夜,我没有享受到爱情的甜蜜,而是孤身一人伤心地在外面流浪了一宿。为什么?我是急性子,收了那么多礼单,都是攒份子,虽然东西不多,但我想把礼尽快回给人家。在单位,如果人缘好,结婚时,别人都给5毛;如果人缘一般的话,就给3毛。我算不错了,单位的人都给我攒5毛钱,街坊邻居攒份子是2块钱。别人付礼钱了,我得给人家一包糖啊,我说:“你们先吃饭,我不吃,我把糖包出来。”当时没有现成的喜糖包,都是自己裁好了红纸包散糖。

他就不高兴了:“怎么着?你看不起我爸吗?嫌他们吃得多,不上桌是不是?”不由分说又给了我一巴掌。

母亲说:“哎,你怎么动手打人呢?这结婚的大喜日子。”

“打了,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