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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奇“火叉乌”--乌兰德全回忆录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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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丰城我又表演了一年,这个团也不行。当时那个团的团长是从文化站调来的,是丰城本地人。我觉得杂技团对外来演员本应该是欢迎的态度,因为我们来了能提高团里的演出质量。但他们把我们就看成跟敌人似的。在江西,论杂技的技术,我算非常好的,而且我经常给团长出如何吸引观众的主意。我处处都为团里费脑子想主意,为什么团长老跟我作对呢?就因为和她相好的男的,也在杂技团晃梯踢碗,和我们的高车踢碗都是一类节目。可是由于我们女演员多,演的节目也比他的精彩,所以他比不过我们。团长作为他那一伙的人,处处跟我作对。作对也就罢了,还经常找当地的人报复我。她没想到她找的那些人对我还特别崇拜,所以我也不想和她计较。

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疑心特别重,不信任人;有的人嫉妒心很重,看不得别人比他好。比如我说:“你来演,我给你拉着保险。”他说:“你不会准备摔我吧?”这也太不信任我了,我就很生气。

重新操旧业

后来我们一赌气,干脆不干了,又回安徽,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家里房也漏了,我们花了一百多块钱修房,又花了一百多块钱给家里买了点东西。这样一来,在江西挣的五百多块就剩下一百多了,我们兄妹仨拿着剩下的钱准备去湖南,因为回到家以后,湖南来了一张邀请我们去表演的请帖。

1975年,我(左)与大妹乌兰德如(右)在湖南表演“双叉对过”

去湖南的船是夜里十二点多开,我们下午就到了,就在那等船。等到晚上十二点了,来了一百多个造反派,还有民兵。候船室虽然大,但不一会就挤满了。造反派要我们拿证明出来,没有证明的就捆起来。我们说自己是演杂技的,要去武汉转车到湖南。看我们也没什么,造反派就放我们走了。就这样,我们买了去武汉的船票。

我到湖南找杂技团,有人告诉我:“团体不在家,在靠近贵州的地方演出呢。”我正要着急,又有人告诉我,附近有一个招待所,就是杂技团的宿舍,我就去那招待所等。幸运的是,杂技团团长下午就回来了,看见我们就问我们能不能演出,我说当然可以啊。刚在农村演完,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拿起来就可以演。杂技团的人就跟我说,当天晚上有一个民兵会议,叫我们演演看。于是,当晚我跟大妹妹演杂技,小妹妹就给他们唱《红灯记》。第二天,杂技团的团长夸我们演得不错,又演了两三天,我们就留在团里了。

我们之所以到湖南宁乡去是因为那里刚成立了杂技团,当地原来只有花鼓戏,没有杂技。成立了杂技团之后,观众非常欢迎,由于观众很长时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有了杂技了,大家都觉得新鲜得很。我们演出的票卖得非常好,经常断票。买不着票的就到房顶上去看,人多到房顶上都站不下了。

当时的县级领导、地区领导、市领导都是南下过去的,他们对湖南地方戏不太熟悉,爱看杂技。所以我们去了以后没多长时间,领导就说:“您可以把户口转过来,我们这可以接收。甚至只要把户口转过来,粮食不转都没关系,我们湖南有的是粮食。”那管粮票的小伙子出身不好,就在我们团里头管饭菜票,帮着拉拉二胡。后来允许高考了,一个县城里考了不到十个,他和姊妹三个都考上了,因为他父亲本身就是教书的,现在他都在湖南师范大学当教授了。

宁乡属于益阳地区,所以我们团叫“湖南省益阳地区杂技团宁乡团”。宁乡是谢觉哉和刘少奇的老家,还是前几年北京市委书记林胡加的老家。林胡加是林伯渠的侄子,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他和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站在一起。

因为要回家迁户口,所以我们又上路了,回去时候大包小包的行李特别多。我用头号提包提了些湖南的特产,腊肉、香肠还有酒,带了特别大一包。我们团里的书记叫指导员、秘书陪我一块走,到武汉我们分开了。因为当天的船票卖完了,我又要急着先回去张罗一下,因为我首先得给指导员他们解决吃住的问题,第二,转户口指标的期限只有七天,过阳历年就作废了。所以我就买了一张第二天的四等仓,再换成当天的五等仓,就先走了。

回安徽的家里,我把家里的床铺好,稻草铺上,还给他们预备好了辣椒酱,怕他们来了没辣椒他们吃不下饭。

另外,在家我还得预备一套香肠、腊肉、炒菜,把全生产队的人请到家来,求大家,让我先把自己的户口迁走,父母的留下。生产队的人不同意,他们说我不能一个人走,要不然留下父母万一有个病痛可就麻烦了。那天药材公司也去人了,说我们欠了不少钱,我们马上就给还清了。

最后的结果是,我父母回北京了,我们去了湖南了,我们的户口也就落在湖南了。这是到了1975年年底,户口解决了。解决完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湖南宁乡杂技团那干,一直干到1979年我回北京。

话说回来,我还得感谢安徽的生产队。我去年还到安徽去看了看,芜湖大变样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想明年再去,因为对那儿还是有感情的。我在那儿住了好几年,虽说他们当时不太会做人,老欺负我外地人。现在见面了还这么说:“老乌啊,你刚到我们队里的时候,连晒稻子都不会。”我说:“那是因为我在城里没见过,其实晒谷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有一次几千斤稻子被雨淋湿了,他们叫我一个人摊开来晒,他们一不教我二不帮我,明显是想看我的笑话。

到现在了,我也想通了,谅解了。当时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人家能收我们吗?我们家五口人,年轻力壮的就我一个,剩下的明摆着是吃闲饭的。到生产队,当地人能接待我们就很好了。虽然当时一切都是我们来购置,我们花自己的钱,队里头什么都不出。就因为我们那时候很困难,生产队还能给我们点菜,给我们点柴火,所以我现在还是感激他们的。我先是没时间,后来是没钱,现在是又有钱又有时间了,就去看望了他们,当时我带了三包东西,一包水果糖、一包酒、一包烟。

我到那儿住了三天就走了,回北京的车票提前就买好了。临走前我跟他们说:“欢迎你们到北京,到我家去玩儿。”不过去年真是不巧,湖南、安徽同时来人了,我家没法安顿,我就说:“没关系,我后边就是旅馆。”我其实也是开个玩笑,但他们当真了,以为我不欢迎他们,就不来了。

我是1979年回的北京,当时下放的青年回北京有个条件:没结婚的子女可以回来一个,政府给解决北京市户口,但是工作得自己找。回来以后我到处求人,那一年我已经四十岁了。我想去杂技团当演员,可人家嫌我岁数大。后来有一个建筑队叫我去装车,我就在建筑队干了几年。那时候辛苦归辛苦,拿的钱少归拿的钱少,这都不算什么,可那领导很没有水平,他把玩笑话当真了,误会了我。大家都爱开我的玩笑,说:“来了一个正式工,一岁一块钱,这样你四十岁拿三十四块钱。”“你家分楼房了,要不要瓷砖给你拿两箱去?”这本来是玩笑话,我怎么可能去贪公家的这点小便宜,而且仓库里的进货和出货都是有记录的,但是领导以为我真拿公家的东西。因为有误会,所以我跟那领导说不想干了,领导同意了。我想我的侄子、外甥都归我负责,他们要吃饭、要上学,还要交学费。领导说:“行了,你提出了那就赶紧给你办,一年的工龄给你一个月工资。”就这样,我不在建筑队干活了,又重操旧业演杂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