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演出,觉得跟在中国演出最大的区别是:在中国演出有灵活性。我演节目的时候能变通,比如在开场时我会看观众的反响怎么样,再决定接下来我演什么。可在美国,要求就是要求。首先就是时间的要求,比如规定我们从九点演到九点十五,演得正精彩的时候,老板就说:“好好,收工了”就不让演了。其实我们正演得兴奋,观众也正在兴头上,就这样戛然而止。可开始的时候一个观众都没有,大家都还在排队买票,老板就让我们开始演,我说“等他们进来我再演”,可是老板不干。杂技团里边的演员,都是中国过去的,除了像我们表演的杂技之外还有云南来的吹葫芦丝的、吹口琴的。大家都有这样的感受,就是美国不是很有人情味。
这也是文化差异的原因吧。记得以前在深圳演出的时候,我们在台上表演,老外们就在台底下学着我们表演。我知道外国人有这个习惯,只要他们一高兴、兴奋,就舞蹈起来。有时候我们正在台上练“火叉”,我们刚点着火,老外就顺手拿起闲置的棍开始练上了。
外国人也不理解我们杂技里的幽默,如果说明白了,我们就落了包袱。跟说相声的似的,包袱是不能详细解说的。台湾一个老先生看后笑得前仰后合,笑着说:“你真幽默。”这老外说:“怎么回事啊?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外国人认为我们中国人讲话就是费事,他们就是不明白。
像我们这行,如果说在中国是受罪,那出了国就是受洋罪。我到美国最不习惯就是时间,卡得特别紧。美国人的时间观念特强,有一次我跟人家多练了两分钟,还挨批评了。
比如我三点到那,但我应该是三点十分或者三点十五分开始,所以还有十来分钟可以活动活动。可我刚练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告诉我不能在这儿练,说我们影响下一个环节。在美国做事,都是环环相扣的。这我才明白,演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要那样的话,我刚表演的时候一个观众都没有,等我演了三分钟了,这才来了一个观众。我跟老板说要不等观众来了再计时吧,老板不答应,他说观众来不来和我没关系,我只要按照规定的时间演就是了。所以就算有什么争执,我们是能适应得适应,不适应也得适应。老板说了算,就是那样。
生活在美国
在美国生活,起初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们老板偶尔会给我们一件睡衣,一个耳钉、鼻钉,可我都不喜欢,如果有人要给我些纪念品我就要。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说:“老师傅,您是北京的吗?”
“是啊。”
“您这是到这儿干吗?”
“我到这儿演出来了。”
“我在北京就看见过您,您在花园里头耍坛子的吧?”
“是啊。”
后来我问人家:“你哪的啊?”
“我是纽约领事馆的,我老婆就住在你们家后头那边儿。”接着他又说:“明天临走的时候给你买点什么东西吧。”
我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买了。”
“那我送你龙面具吧。”
我就没再推辞,答应他送我点龙面具和玉坠,因为我们家里也有人会雕刻。
我们在美国演出的时候,住的地方离演出的地方不远,而且有车接送。每个人一个月只要交60块钱,就可以随时坐了。有时候不想坐车,就自己走路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再过一个两米宽的独木桥就到了。我喜欢在那个树林里喊喊嗓子、唱唱京剧,尤其是在清晨。有一回碰到一个美国人,他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告诉我:“你这个中国歌唱得真不错啊。”不过那片小树林跟原始森林似的,大龟、鹿、响尾蛇都有,美国人一般都不从那儿走,都坐电瓶车。
我们除了表演,和美国人也没什么深交。尽管自己学了几句简单的英语,但交流起来总是不便。还记得刚开始老师教我学数字,刚从一数到十五,就又把前面学的给忘了。
这些教我们英语的老师很多是残疾人,都是架着拐棍来的。我的老师是个大胖子,胖到连鞋都得钻两个窟窿,这样才能穿上鞋。不过虽然胖,但是人还是很灵活,车开得好,坐到汽车上头,要不看都不知道是他开的。他住的地方离我们这有一二百里地,每天还坚持走那么远来教我们,不管我们学得如何,都为他的这份真诚的心所打动。我们学习的纸、笔、本子都是他拿给我们的,学习上的用具我们从来没买过。
虽说在美国待了一年,当时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英语,可后来一到巴基斯坦,又开始学乌尔都语,没过多久两种语言就混了。经常是这样子,说着说着就是英语加乌尔都语,乌尔都语又加中国话,说得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外国演出跟在中国心情大不一样,外国人总是给予我肯定,我心里很满足。
不论在什么地方,不生病就是最好的。我身体相当棒,在美国的时候,中午吃完饭我就游泳,天气再冷我都坚持游泳。在美国的生活很自由,很随便。如果想锻炼身体的话,那儿有练功房,有健身房,设施都很齐全。
在那边生活,也没遇到什么困难。每天早晨起来活动、吃饭。虽然身在异国,但吃的种类也多,粥、油条、面条全有,爱吃什么吃什么。
走在美国的街道上,感觉和国内最大的区别就是,美国人少,车多。我在美国就待了一年,在这一年当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美国人的工作态度跟中国人不一样。在美国就得要干得好,因为如果干不好,到别的地方去也没人要的。如果是因为你干得不好而被解聘,就会上黑名单,基本上就没公司招你了,那个名单是共享的。
在美国碰见的中国人,一般都是从广东、福建去的。有一天我们演出刚结束,一个老太太迎上前来跟我们打招呼,没想到原来她也是北京人,经过一番聊天得知她是纽约大学退休老师。在外能碰到老乡很是兴奋,我们很快就熟悉了,我答应给她当导游,带她玩儿。完了以后她还要给我小费,我坚决地拒绝了。毕竟我们都是中国人,更何况还是老乡,可是她非要给我,让我自己去打酒喝。
她说她结婚那年来的,到现在还没回去过,好多人都是这个情况。他们已经适应了美国的生活,有的在中国已没了亲人,就算回国,也无地可去,也没有值得挂念的人。
我在美国这一年也算是有收获,长了不少见识,学了很多东西。一年以后我就回国了,我侄子留在了那边。回来时在香港转机到了深圳,因为我还得到“民俗村”交还护照。
一到“民俗村”办公室,好多人都喊叫:“乌老师回来啦,乌老师回来啦。”还有几个人拉着我进屋说:“这是您的床铺。从今晚上起你可以免费连住三天,但第四天要您自己出钱。”但我回家心切,虽然很留恋这个地方,我还是决定当天就买票回京。
于是我把护照交回去,办了手续,就买票回北京了。
北京不好待
我从深圳回北京之后,去了昌平的老北京微缩景区,结果却上当了。记得当时是老板找我们去的,可运营了没多长时间就不行了,景区也自此荒废,现已杂草丛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