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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泊明志--叶振声回忆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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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去了基辅,现在是乌克兰的首都。这个城市也是非常美的,从公园里面往下看,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广场建了一个大花园,里面的花钟全都是用鲜花做的,钟还在走,很漂亮。

另外我们参观了电影制片厂,这是很难得的。以前不知道电影怎么拍的,实际上电影里面的很多镜头都是假的,都以为真的是楼房倒了、火车烧了、飞机出事故了,其实全部是道具。

这一次文化旅游是非常集中的,参观的地方也非常多,很开眼界。

第三次暑期旅游是1958年在黑海边上,这次去了索契,2014年俄罗斯冬季奥运会要在索契举办,这是一个有名的旅游点,过去苏联领导人夏季都来这里休假,风景很漂亮。之后从那里坐海船到了苏呼米,即外高加索,就是现在的格鲁吉亚、阿塞拜疆等地。那里都是深山,风景秀美,跟广西、福建的景致差不多。

1957年的暑假,我回国探亲。在三次旅行中,1956年的那次是文化旅行,其他的两次走马看花。但是通过这三次旅行,我对苏联的人文、地貌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现在我跟俄罗斯朋友们交谈起来有共同语言,因为我了解他们的历史、现状,很容易谈到一块儿去。

苏联实习

我的第一次实习是在乌拉尔重型机械厂,这是苏联的第一大重型机械厂,有近6万工人,一个铸铁车间都有好几千人。乌拉尔是个地区名,那个地区是山区,就叫乌拉尔山。而联人经常喊“乌拉,乌拉”,其实是“万岁”的意思。

1959 年初,在苏联马格尼托哥尔斯克钢铁联合企业实习时,叶振声(后排左一)等中国留学生

和十月革命老战士一家合影

在乌拉尔重型机械厂实习期间,铸铁车间安排我搞球墨铸铁,即用镁孕育处理铁水的工作。当时,球墨铸铁在全世界范围都是一个正在攻关的项目,我们国家也了解这个项目的重要性,需要我们在那里好好地学习。

什么叫球墨铸铁呢?钢比较纯净,里面没有许多杂质,铁里面就含有大量碳等杂质,所以铁的强度、硬度都不如钢。铁里的杂质石墨是尖的、片状的,这种石墨最有害,使铁产生很多微裂纹,变得很脆,一敲就碎。球墨铸铁就是研制一种技术,把铁里面的石墨变成球形,不是以前的片状了,这样铁就像钢一样,因为所有的杂质都变成圆的,不同于尖的杂质容易造成铁的脆裂,球型的石墨就起不到破坏作用。简而言之,就是将铁里面的杂质石墨变成球体,因而叫做球墨铸铁。

20世纪50年代世界范围内都在研发这个东西,当时苏联在实际生产中就运用了这一技术,用镁来处理铁里的石墨,处理以后,铁里面的石墨就变成了球形。我正好就在这个岗位上实习了一个多月,当时我已经是中等技工,拿着五级工的工资。

这次实习对我后来的工作也有很多的好处,我回国后到包头钢铁公司工作,正好赶上的任务就是要求做球墨铸铁。需要用的除了镁以外还用了稀土,它的作用和镁一样。在铁水里面加了稀土,石墨就变成球形。这种球墨铸铁既有钢的强度又有铁的不易变形、稳定性好的特性。当时设计用球墨铸铁来做轧钢机的机架,轧钢机的机架既要求稳定,又要求强度高,拿什么做?就用球墨铸铁做,它是既有钢的特性,又有铁的特性的一种新材料。

第一次实习学到的东西在包钢得到了很好的应用,但对于学来的东西我们不是全盘照搬,融合了自己的东西。不仅仅要知道原理,还要懂操作,二者缺一不可。

我在苏联的第二次实习是在车里雅宾斯克的大型拖拉机厂,2007年胡锦涛主席参观上海合作组织搞的军事联合反恐演习,就是在这个地方。

我去实习的那个厂是生产大型拖拉机的。大型的拖拉机功率超过了100匹马力(1匹马力=750瓦),仅仅拖拉机的轱辘就有一人多高。厂子里也生产一些小的拖拉机,都是履带式的。

这个厂的规模很大,我有四五个同学都在这里实习。可以看到整个流水作业线,先造型,造型完了浇铸,再打箱,整个一条流水线。

我们都在岗位上干活,苏联女工年纪都比我们大,人看起来也比我们壮实,干活也比我们利索,比我们厉害。中途不吃饭,不停机,就是有个卖面包、牛奶的人到这儿卖,我们就买面包、牛奶做午餐,一天8个小时干下来挺累的。苏联的小伙子们干完活还去踢足球,我们连走回去的劲都没有了,人家长年这么干,体力比我们强很多。

我在那儿认识了很多朋友。那次实习中真正体会到大规模流水线生产的效率,对于我们了解机械化生产很有帮助,比如说拖拉机和汽车基本上都是这种工艺流程,确实对我的启发蛮大的。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实习就是在“马钢”。中国有个马钢——马鞍山钢铁公司。苏联的“马钢”叫马格尼托哥尔斯克,如果翻译成汉语就是一座磁铁矿山。人们发现那个地方的磁性很强,所以那个山就称作磁山,实际上它是铁矿石山,1933年在那个地方建了这个钢铁联合企业。

“马钢”是苏联最大的联合企业,那时候中国一年才产钢八百多万吨,苏联仅“马钢”一个厂年产量就1000万吨。我在那里实习也是开了眼界,了解了钢铁生产的整个流程。

这次毕业设计实习就是要设计一个年产7万吨的铸辊车间。“铸辊”就是铸造轧钢机轧辊。我们的指导老师是设计院的,我到铸辊车间去看,看看炉子是什么样的,浇铸的型是什么样的,热处理是怎么处理的,整个流程都要看。我知道了最新的技术,放到我这个设计里。

在那里实习还是很好的,车间里面管生产的技术副主任人很好。他白天在工厂里上班,晚上去夜校当讲师上课,他不仅仅在实际生产上有所建树,同时在学术原理上也有研究。这给我的启发很大,就是说当一个行政领导是不够的,还要在学术上继续前进。

实习对我有很大好处,让我开了眼界,知道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是什么样子。所以回国后我到包钢工作,一点都不生疏,生产流程都很清楚。

与亲友联络

1957 年8 月,叶振声(右二)和弟妹五人合影

我刚到苏联的时候,跟许多亲友通信联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联系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上海交大同学胡庆垣和汪立成仍与我保持着通信来往。胡庆垣给我寄来一期又一期《铸工》杂志。

我和汪立成最开始是一个月写一封信,我常常给她寄照片,有一次我收到了立成从上海寄来的铅笔自画像,比A4规格略大的图画纸上,半长发、右边扎一个单辫,微笑地、真情地看着你,真是从心里感动万分,这张画我一直珍藏着。非常遗憾的是,装订成册的日记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担心被抓辫子而销毁了。当时联系形式只有写信,而且国际邮件较贵,投递时间也长,开始要走近一个月,后来缩短到半个月,打电话发电报是不敢想象的。

到三年级结束,允许暑假期间回国探亲,实在是特好的消息,但是要自费。我们每月生活费500卢布,当时的卢布兑人民币的汇率是2:1,即相当250元人民币,对比国内当时生活水平实在是很高了。我每月伙食支出约360~400卢布,略有积余。在工厂实习时,发工资,按五级工标准,有六百多卢布。我曾买了一个照相机,花了四百多卢布,这在当时很奢侈的。我积蓄了近1000卢布,往返北京的国际火车票要600卢布,加上国内交通零用换汇,我花了八百多卢布,足够探亲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