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结构上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们分析了横墙承重和纵墙承重的经济效果,并深入分析了横墙的最佳开间,最后使用了装配式大板结构,在工艺上,采用“成组立模”。其目的就是为了在节约投资的基础上,解决一直存在的合住问题,改善居住条件。
正如那句老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要解决房屋的面积问题最需要的是投资。军队的住房工程比较好做,其投资一般大一些,尤其是做到校官或校官以上级别的住宅设计时,一般都能做到分居。但是,再往下就比较难了。到了普通老百姓就更加困难。我们曾经采用过苏联预制房屋“成组立模”的做法(“成组立模”是一个专业技术名词,是生产大板的一种方式),也没能解决问题。我们的同行设计和平里某住宅小区时,设计成小面积户型住宅。房子盖好后,上面批评、下面反对,被大家说成是“窄小低薄”式住宅。“窄”就是房子很狭窄;“小”就是房间面积小;“低”就是房间高度很低;“薄”就是墙很单薄。这样的房子遭遇社会多方指责,成为当时最大的一个败笔。据说现在这个房子还保留着,成为学习苏联的一个纪念。但无论如何设计者的初衷都是好的,既要省钱,还要解决问题,这是我们当时的责任,也是义务。可惜的是尽管我们绞尽脑汁,百般努力,依然没能把这个问题处理好,无功而返。
幸运地错过巴西参展
1961年底,在我搞城市住宅项目期间,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简称“贸促会”)来设计院借我去搞巴西的展览会。当时中国与巴西还没有建交,为了促进两国关系,打开两国建交的局面,中方决定在巴西举办这个展览会,主要对中国的工业、农业等方面的成就进行展览。我当时主持设计了一个名为“一个构件能装配成一个展览馆”的展览项目。这样一个结构构件用铝合金管做成,是一个双支柱,两个管中间用一个连接体连接起来,一节一节的,每节有2米长,一个套一个,如此就能套出一个柱子或屋面梁出来,这和前面所说的“梁柱互换”是一个科学道理。当然这个新技术,还要考虑到国外怎么去加工等方面的问题。
设计方案完成以后,我到贸促会去报到,也做好了出国参展的服装,一行五人准备出发。这时贸促会的副主任从巴西回来,通知我们技术人员稍晚再赶赴巴西,其他人员先去。这样,我就先留了下来,换了一个葡萄牙语翻译,他们五个人先走了。
1964年春天,就在复活节(每年春分月圆之后第一个星期日)的前两天,领导突然通知我马上去巴西。我们一行三人,一个搞财务的、一个搞运输的,先到苏联,然后到捷克的布拉格,由于天气不好,飞机迫降在捷克的布拉迪斯拉发市(今斯洛伐克首都),当时使馆的人在布拉格接不到我们都很着急。当天晚上我们坐火车,从布拉迪斯拉发市到达布拉格,使馆这才接到我们。然后,我们又从布拉格坐飞机,到达瑞士的苏黎士,从苏黎士坐火车到达瑞士首都伯尔尼,住了一夜。第二天我们乘火车抵达日内瓦,正好遇上中国驻巴西代表处主任,当时是外交部美大司的副司长,带着五个代表处的人要赶往巴西,于是我们三人就和他们一起同行。当时要从瑞士前往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转机去巴西,但因为正值复活节假期,无法办理签证,我们只好在瑞士等候。
设计城市住宅
等到第二天晚上,我们看电视时得知1964年4月1日巴西发生了政变,我们先前去巴西的人员,包括新闻记者和葡萄牙语翻译等九个人,都被戴上手铐抓了起来(后来,有一本书叫《九颗红心向祖国》就是写这九个人。当时,巴西政府要把他们送到台湾去,他们在巴西绝食斗争,还遭受到了刑罚,坐了一年的牢。后来,周总理通过国际律师学会等多方面交涉,才将他们营救了出来)。当时美大司副司长对我们说:“没关系,国外政变是经常有的,这是正常的,咱们去对他们还是一个支援。”等到他们被抓起来的第二天,国内来通知让我们不要走,继续等待。在瑞士我们等了一个礼拜,又通知让我们返回捷克再等消息。到了捷克以后,国内通知美大司那几个人改到智利当代表去,我们这三个人回国。回来后,他们又被派到叙利亚搞展览,接着又去了四个国家,完成展览后,他们还想留我,但是设计院还有任务交给我,不愿意再把我外借。就这样我就回到了设计院。
我在瑞士赶上巴西政变时,那时的通讯不是很发达,院里和家人不知我的安危,我们在国外也无法与国内联系,双方都很着急。设计院的副院长到处打听我的消息,最后都问到广播局去了,我的家人更是心急如焚。还好是一场虚惊,我幸运地躲过了这次事件。
回到院里以后,我继续进行着住宅工程设计工作,一回来就做了一个内蒙古的某工程的住宅区项目,去给业主和施工单位进行技术交底。完成以后坐火车返回,刚一到院里,我就被院长叫去,安排我去斯里兰卡,参加经济援助斯方修建一座国际会议大厦的设计考察。但是到了1965年5月时,由于斯里兰卡一方的原因,项目停了下来。之后我被安排做几内亚大会堂的项目设计,这也是当年我国的经济援助项目之一,我设计了大会堂会议大厅的二层钢结构挑台。
“文革”开始
结束了几内亚大会堂的设计,已经到了“文化大革命”的前夕。
那是在1966年4月30日,我正在打扫卫生,一个副院长来找我,让我当二室的副主任。我非常不愿意当官,就愿意搞技术。
“我能不能不干?还继续当组长,搞技术。”我问。他说:“那不行,这是党委做的决定。”他又说道:“你是不是党员?”
“是啊。”
“那你就要服从党的决定。”唉,这么一说我就没辙了。我想了想,还想讨价还价:“那当半天可以吗?当半天主任,画半天图,搞半天设计。”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哪有主任当半天的!”
就这样,过了五一,5月2日一上班,我就不情愿地当上了二室的副主任。那时正主任一直没有上任,只有一个支部书记和两个副主任,我等于是代主任。虽然不喜欢做官,不过组织上既然要我负责这一方面,我也不会马虎对待。当时我们室一共171个人,派到国外三个援外工作组。柬埔寨的新兴力量运动会,是中国援建的体育场、体育馆,我们室派了三十多个人搞现场设计。另外一个考察组,做了也门的技校和中国驻也门大使馆的方案设计。后来,又派第三个考察组,做了马里的烟草种植场。除了管理这些援外工程,我还要负责一些国内的民用工程。不过我新官上任还没有几天,“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
“五一六通知”出台后,一直到12月份,我们院的政治运动也开始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搞,就跟着院党委,他们怎么弄,我们就怎么弄。后来“红色造反委员会”开始夺权,先夺院里的权,又夺我们的权。夺就夺吧,我还不想干室主任呢,都给他们。造反委员会的人还要图章,我们室有一个行政秘书、一个计划员,图章在行政秘书那里,我就让行政秘书把图章给了他们。然后他们就翻箱倒柜,搜我和另一个副主任办公桌的抽屉,找所谓的“黑材料”,结果在他的抽屉里翻出了谁能做绝密工程、谁能出国的名单。这下可坏了,造反委员会就开始斗我们,问我知道这份名单么,我说不知道,那都是院里人事处给的。我的那份名单当时贴到了我抽屉里的上面,他们没有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