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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相随,奋斗不息--由宝贤回忆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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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实在待不了了,人家催着要房钱了。我又到使馆去了,说:“我没有地方去了,你不是没有地方吗?我就睡在你们这儿的沙发上了,你吃饭,我就跟你到食堂去。这个你做不到,你就给我买票回家,我也不能去要饭呀!”后来他找了参赞,参赞借给我3000卢布,这下算是能在苏联继续待下去了。没过一个礼拜,国内给我汇了5000卢布,我把借的钱还给了参赞,继续等着国内给我派任务。不久从国内来了一个代表团,其团长是设计局局长,此行目的是来苏联参加八国标准设计会议,要我陪同。于是我就到了列宁格勒,逗留了一个多月,陪着代表团转了转。但是该代表团预定的行程还没有结束,国内又来电报催我们回去,那时候正是因为庐山会议批判彭德怀而展开的“反右倾”运动时期,代表团的团长被戴上了“右倾分子”的帽子,成了批判对象,于是国内就把我们都叫了回去。

回国之后又由金院长带队,和李德耀还有另外一个建筑师一起去苏联答辩。答辩地点就在九号街。在这个阶段中,我去了几趟苏联,做翻译的同时也做一些技术工作。苏联留学结束后,我还没有足够的实践机会检验自己五年辛苦所学的知识。正是靠着这几次重返苏联的机会,做了一些项目设计工作,使我对建筑方面的很多实际运用的东西都熟悉起来,至此我再也不是刚刚毕业时空有一肚子学问,到了工地上又什么都不懂的新手,逐渐将知识与实践融会贯通起来。而且通过这些实践与交流,又认识了好多人,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和指导,受益良多。

矿业学院事故调查

1960年我又参与了北京矿业学院的工程事故调查。记得那是在夏天的一个早晨,室主任通知我,要我参加一个工程的检查,到结构总工程师陶逸钟那里去报到,然后得知矿业学院(现在的中国矿业大学)正在施工的楼塌了,让我们去检查这个工程。听了这项任务后,我先是一惊,我刚刚参加工作两年,还是个技术员,就安排给我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随即我明白,这既是领导对我专业能力的考验,又是提供给我向专家们学习的机会。要从中分析问题,学习新东西,了解房屋建筑的一些危害因素。

于是我们院一个两人的检查组去了矿业学院,住在矿业学院的招待所。当时,清华大学教研室主任吴柳生教授带着一个助手也去了。

这座倒塌的楼中间主体是五层楼,两翼是两层楼,右翼两层是展览厅,13米多的跨度,左翼是阶梯教室。当时,右翼已经塌下来,左翼没塌,但是从外边看有很多裂缝。右翼倒塌时,正是早上刚刚上班,楼里有10名工人刚进去工作,结果10人不幸全部遇难。当时楼顶上有一名木工,楼塌的一瞬间,楼板倾斜,把他甩了出去。幸运的是他正好被甩在一堆刨花上,因而幸免于难。

据其他工人反映,头一天晚上,所有工人还在这一层的展览厅里开大会。如果当时楼塌下来,真不知要有多少人遇难。听到这里真是让人感到后怕。在楼塌的时候,还有一位清华大学刚毕业的女实习生在中间的五层楼里工作。据她回忆,楼塌时,产生的风很大,把她吹到了左翼的那边,足有十几米远。

当时,我们也找来设计单位的人了解情况。这座建筑由北京市设计院负责设计,由煤炭部的大同煤炭公司进行施工的。据设计单位的人讲,这座楼的设计也就只用了几天时间完成。施工实行“快快施工法”,也称之为“四四砌砖法”。这种方法就是用双手一手抓两块砖,并成一排码放,再加上一锹水泥灰。就这样四块砖一锹水泥灰地砌,速度确实很快,但是用这种方法砌出来的墙质量很差,砌一般的小矮墙还可以,用来盖楼房,质量是很难过关的。

而且在设计上也有几个错误。第一,在二层展览厅底下,一半是地下室满堂基础,一半是条形基础,而一个受力的墙垛子正落在满堂基础和条形基础的结合部分上。受力墙垛子是一半在条形基础上,一半在地下室的混凝土板上,正好跨在两者之间。所以,这个地方的裂缝就特别厉害。第二,原来设计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砖垛子,由于承载能力不够,后来又改成了夹心墙,并在四五层砖缝处再加一层钢筋网,这样做,每一层钢筋网的网孔上下是对不齐的,在浇灌混凝土时,混凝土就打不下去,震捣器也插不下去,后来就用木头棍子来捣固,因此在夹心墙的墙角处都是“豆腐渣”。我们在现场看到倒塌的夹心墙就是这样子。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设计和施工同样存在问题。当时设计院、勘察部门、施工单位都来了人。讨论过程当中,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问题:这座建筑的梁在墙垛子上面有一个梁垫,梁垫也是比较大的。设计梁与墙垫的连接,在力学计算上是按铰接考虑的,即梁的传递只有垂直力,没有固端弯矩,但由于梁大而梁垫也大,就可能造成接点为固接,而因此产生固端弯矩。对于这个本来就很薄弱,质量又差的夹心墙而言,再加上这个固端弯矩,就更有问题了。如果铰接的话,情况就会好一点,那就责任来讲,就是设计方的责任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争议很大,北京市设计院主张是铰接,可是吴柳生教授和我们院的工程师主张是固接,争论不绝的情况下,决定去做实验。我们就在北京市设计院的实验基地做了实验,结果是嵌固弯矩还是有的。讨论到这个时候,北京市建委主任赵鹏飞传达市委副书记刘仁的意见,这次事故不追究责任了,要求我们总结经验,算是交学费了。这样,算是把设计和施工单位都解脱了。

调查的具体过程对我而言也是很难忘的。那个从楼顶上甩下来的木工,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们只能根据现场的资料进行分析。没有倒塌的左翼部分我们也要调查,但是不敢进去,怕它再倒塌了,因为它们的主要结构是一样的。当时就派我和清华大学教授的助手,进入吊砖用的铁笼子中,用吊车把我们两个人吊起来,在半空中对未塌的左翼楼四处进行巡查。记得我们被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心中也都很害怕,还好我们都是年轻人,知道需要很镇静,怕心里过于慌乱,就看不清楚巡查的情况了。而当时的状况也真的是非常糟糕,外墙到处都是裂缝,裂缝都可以用手指粗细的棍子捅进去。现场调查完毕之后,我和矿业学院的相关人员一起赶赴大同,找了建筑单位,再调查一些情况。

最后由陶总写了一份调查报告,对这起事故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塌方的右翼重新进行了设计、施工,对左翼又进行了加固处理。

这次的事故调查大大地提高了我的专业水平,也成为我融入建筑行业的一个前奏。而结识了吴柳生教授等建筑界的名家,也让我受益良多。

总之,留学后回国做技术员的这几年,我并没有做很大的工程项目,更多的是熟悉国内的情况,逐渐将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实际工作中。这期间我也结识了一些建筑大师,认识了很多朋友,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获得一个个不断进步的机会,当然我也都没有错过这些机会,自己的业务能力在这些实践和交往中逐渐得到提升。

修建农村住宅

1961年,设计院决定在我所在的第四设计室成立住宅组。该组有建筑和结构两个部分,我任结构组组长,建筑组组长是龚正洪。

当时是“三年困难时期”,很多基建项目都下马了,设计院任务很少,院里就给住宅组下达了一个任务,调查设计农村住宅。因为当时农村有些地方还要盖些房子,一些房子需要翻建,还因为一些煤矿要挖到村子底下,村子需要拆迁,另外一些水利工程的修建也需要农村的房子拆迁。我们当时组织了一个小班子,主要以结构为主,还有一些建筑师参加,去了河北省的元氏县、行唐县、石家庄黄壁庄水库、邢台,对这条比较长的线路进行了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