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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相随,奋斗不息--由宝贤回忆录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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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高中继续努力学习,每年都得奖,那时候大连的学校学习苏联,实行五分制,我各科的成绩全是五分,成绩特别好。学校老师让我当“小先生”,帮助一些学习困难的同学。我也愿意帮,有两个原因:一是觉得对方不懂,我如果把他教明白了,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二是等于我自己又复习了一遍,有的知识我会了,但是不等于懂了,有好多东西自己都解释不通,所以给同学讲的时候,再把它弄懂。我觉得这对自己也是一个提高,可以巩固自己的知识。所以老师叫我去帮助同学,我也非常乐意,一帮就帮三四个同学。

除了努力学习之外,我依然精力旺盛,玩得厉害。我是学校学生会的文体委员,还是学校足球队、田径队的队员,每天两点半放学,我打球一直到五点钟。那时很少唱歌,就是进行体育活动,打球、踢球、跳高、跳远、跨栏等,最后等大伙都走了,我把体育用具收拾齐整再回家。冬天里我还喜欢滑冰。抗美援朝时为了强健身体,学校组织学生们跑步,那时大连人很少,街上也没什么车,我就带着一个班级天天跑。因为有母亲在家操持家务,我回了家之后不用干什么活,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书学习。所以除了学习成绩进步以外,我的身体也锻炼得很好。

我们的学制不是三年毕业,学了两年半就可以考大学了。全国第一次高考统考时要考九门课程,每天考三门,老师告诉我们解析几何可以不做,因为我们上了两年半学,没学解析几何,但是我把解析几何题全做出来了,那时候我学的知识已经超前了。

当时我有一个愿望,想学航空。我不想做建筑行业,从心眼里就瞧不起建筑,我觉得父亲没有文化,也可以盖房子,那还让我们念大学再去盖房子有什么用?新中国成立初期航空在国内是个冷门,懂这个行业的人很少,那时我们国家连汽车都不能生产,更不用说飞行器了,所以我想学航空。那年我们学校里报航空的有十八个人。现在的中国工程院院士戚发轫(“神舟”飞船一号到五号的总设计师),以前我们俩就是同班同学。报志愿的时候我只报了航空学院,一个是北京航空学院(即现在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一个是南京航空工业专科学校(即现在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别的都没报。应该报三个专业、九个学校,我就报了一个专业,两个学校。教导主任对我说:“你这样报太危险,最好再报其他的专业和学校。”但是我很坚决地回答:“我就要学航空。”

中学生活

当时在国民心中,国家的观念很强,我很爱国,又是团员,我知道中国工业的发展需要工程师,我立志要当一个出色的工程师,而且要当一个冷门专业的工程师,航空正是冷门。我对力学很有兴趣,尤其是流体力学,航空就涉及流体力学。当时我已经开始自学大学课程了,不懂就问老师,总之就是努力地奔着这个方向去发展。那个年代像我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学生们更注重理工类的专业,因为它能够直接为国家建设服务,所以当时流行有一句话“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而现在则变成“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今时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参加完高考,报完志愿之后,就是等着发榜。我觉得自己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就自信满满地等待分配。当时录取结果是在报纸上发布的,我们三个同学一起去看的报纸,另外两个同学的名字我都记得,一个叫姜义德,一个叫张守学。那时候家里没有订报的,我们就跑到大连火车站的一个小旅馆,到那儿就问:“能不能借报纸看一看?”人家说:“可以,你们是不是考大学的?”我们说:“是。”人家说:“看完之后就给你们吧。”

张守学报的是北京地质学院,姜义德报的是北大医学院五官科,录取结果上都有他们的名字。我们学校里面十二个人都考上了,可就是没有我的名字。当时录取在东北上学的学生是一页,东北的学生考到关内的是一页。我们三个人就从东北人民大学开始找我的名字,可是最后也没有发现。他们说:“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把你忘了?”当时我很沮丧,觉得没考上。然后就上了电车,上车之后他们突然说:“哎,你的名字在这儿呢!”只见报纸下面的角上有一排字:“下列同学分配到北京俄文专修学校二部,10月1日前必须报到。”一共有三十多个人,里面赫然有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年代学外语、学师范类专业被人们认为是最没有出息的,所以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那里时,我一点儿也不因为榜上有名而兴奋,而是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然后校长找了我,他后来是大连政府办公厅主任。“由宝贤同学,你被录取到了俄语专科学校,打算怎么办?”“那怎么办啊,去呗,也不能不念书啊!”

“这可能培养党内翻译。”“管他党内党外呢,反正是翻译。”当时我的心情非常不愉快,饭都吃不下,觉得自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七天后,高教部来了一封信:“你这次考试九门平均分在80分以上,选为留苏预备部候补学员,经过政治审查、身体检查合格,就去苏联,否则按照你第一志愿分配。”然后说了待遇,一个月助学金有10块钱,伙食费18块钱,还有冬装费,当时28块钱是小学教师的待遇,也算不错了。家里很高兴,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第一,我从小没离开过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思想上有点接受不了;第二,对苏联还没有认识,只知道红军,而且因为大连刚解放时苏联红军有过劣行,让我对苏联也没什么好感。苏联红军一直到1955年才从大连撤走。

现在想来,上中学时赶上解放是我的一个很大的人生机遇。之前在小学时接受的都是日本殖民统治下的奴化教育,根本学不到有用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学。如果后来到了中学依然如此的话,或许我就荒废了,也会成为一个没有文化、整日胡闹的野孩子。但幸运的是在该上中学的时候,日本人被赶跑了,祖国解放了,我终于有了可以安心上学、追求知识的舒适环境,这是我的祖辈、父辈等不来的机遇。但同时,我也好好抓住了这个机遇,在新的环境之下发奋学习,没有浪费年华,没有让宝贵的光阴从身边流走。

进入俄专留苏预备部

就这样,在国家的统一分配之下,我被安排到了俄专留苏预备部。因为没学航空专业,我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国家分配是没法更改的,只能硬着头皮去,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就意味着失学,无学可上将是对我更大的打击。

新中国成立时,毛泽东就宣布新中国要全方位地站在苏联一边,实行向苏联“一边倒”的政策。北京俄专的留苏预备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的。

北京俄文专修学校(简称“俄专”)在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建立当天旋即成立,毛泽东主席亲题校名。1950年1月刘少奇副主席强调国家恢复和建设急需培养大批俄文翻译干部,指明了俄专的办学方向。是月,北京俄专正式开课。1951年2月北京俄专成立二部。1952年2月,上级决定北京俄专成立留苏预备部,凡国家派往苏联学习、进修的人员先在此集中学习一年俄语。要进入留苏预备部,首要条件就是思想进步。

我正是在1952年进入俄专留苏预备部的。因为以前没去过北京,我还不敢单独前往,于是就拽着姜义德陪我一起去,他说:“我11月份才报到呢。”我说:“那你也陪着我一块儿去吧。”就这样我们一起到了北京。学校当时是在石驸马大街,就是过去的北京女子师范学校,鲁迅曾教过书的地方。上课就在后来的中央音乐学院,那时候还保密,对外都不许讲。刚到北京的时候印象并不好,那时无风三尺土,下雨一街泥,在街上走时鞋上全是黑泥,一刮风天就变成黄色。而且刚到北京从前门火车站出来时,看见到处都是小平房和四合院,觉得北京比大连差远了。所以在北京俄专念书的时候,我哪里都不去,觉得没什么可逛的,就在学校认真念书。在西四有我一个老乡,他家是医生世家,他的子女在小学和我都是同学,有时候礼拜六就去他们家玩玩,别的地方都不去。还有件趣事:任弼时去世后,学校组织参观他在北池子的故居,我们四个同学在回来的路上觉得饿了,想找点东西吃。西单那里有一个庆丰包子铺,我就吃了包子填填肚子。可是回去就被支部书记说了一顿:“你们去参观了任弼时故居,还有兴趣下饭馆?”那个年代“左”得要命,挨完这顿说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