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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一位黄埔老人的回忆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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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妻子突发奇想,想要体验一下骑马的滋味。第二天,我就把我的坐骑牵去给她骑。我让她脱掉旗袍,换上了短装,然后把她扶上马,再把缰绳递给她。因为妻子从未骑过马,所以我教她骑马的姿势。妻子彼时已经怀有身孕,所以我就牵着马缓缓地陪她走着,走了很远,我们才返回家中。

回家之后,热心的房东老太太很担心地批评了我和妻子,说不应该让她怀着身孕去骑马,我们相视一笑,彼此的笑容中洋溢出无尽的幸福。

在部队驻地居住的时候,我们一起游览了北平的许多名胜古迹,像颐和园、故宫、长城、明陵、天坛、动物园、陶然亭等等,开阔了眼界,也增长了知识。

抗战胜利后,物价平稳工薪增加,军人的生活较抗战胜利之前大为富裕,所以我在精神上也比较愉快,唯一忧虑的就是今后的国家是走和平之道路还是继续戡乱。如果继续内战,则又要有几年的内战生活。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我作为一名军人,只是沧海一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随着局势的发展,服从上级的命令。

平绥路康庄之战

1946年10月,国共谈判破裂,蒋介石政府为了打通平绥路,命令我军开始向张家口发动进攻,意图与傅作义部会师张家口。

我军进攻长城外的第一个目标是怀来县的康庄。进攻前一天晚上,部队都在八达岭上露营,第二天一早,部队就开进到八达岭外的开阔地,开始展开进入阵地。我团是右翼,左翼是281团,只等师部一声令下就开始攻击。

发起攻击的时间一到,师部的山炮、野炮,团部的迫击炮都一齐向解放军的阵地轰击,没过多久,步兵就开始前进。当时我军士兵对对方还有些轻视:按平时训练,攻击前进应该曲身前进,可当时士兵多半挺直身子,大踏步前进。

由于参战的晋察冀解放军装备训练不如国军,因此虽然枪声很密集,但命中率却是不高,战斗到结束时,我方的伤亡不大,并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就占领了康庄。但师长陈鞠旅在战斗之中肩膀负伤。

在《地雷战》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八路军对地雷的利用之巧妙可谓登峰造极,令人叹为观止。在这次正式的攻防阵地战中,解放军阵地前方凡是能走的道路和可以停留的地方,都被他们埋上地雷了。像土坎后方、坟头附近小树林里等地方都可能埋有地雷。国民党的部队里的工兵虽然有扫雷器,但数量有限,在大面积的作战中是担负不了如此繁重任务的,所以踏不踏上地雷只凭步兵的运气了。这次康庄之战中,有不少士兵踩上了地雷,我在部队开进时,就曾经亲眼看到一名士兵被炸得满脸流着鲜血从前方跑回来。

在攻击前进中,营部指挥所距第一线连部的距离,按教范规定是300米,并多设在可隐藏的地方,以免暴露目标遭到敌人炮火轰击。这次我营指挥所也是设在一块土坎后面,营部的人有的蹲,有的坐,有的跪,都在观察前方的动静。

在战斗中营部准备往前推进时,我站起来也准备前进。这时,有个士兵在我坐的地方发现一个可疑的东西,他把尘土扒开一看是解放军埋的地雷,但是个瞎火,想来实在是后怕,那地雷如果爆炸,恐怕我就要粉身碎骨了。

解放军白天撤退了,但夜间又将我们的驻地团团围住,对我们进行猛烈攻击。不过,由于国军重武器齐备,这种攻击倒也没有实际形成威胁。至于这夜间骚扰的实际意图,无非是阻止我军的追击,以掩护大部队撤退。后来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把这种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我军的目标为与傅作义部会师,故没有与解放军的小股部队过多作战,继续挺进直到宣化与傅作义部会师,我军又折向南下蔚县西河营才停止前进。

在西河营驻扎期间,还深入山区直至来源,但并没有找到解放军的大部队,于是只好返回蔚县西河营。1946年底,我调到师部任少校参谋兼谍报队长。

1947年三四月间,有日伪军的一个师向我师投降归我师统辖指挥。该师驻扎在蔚县东部的桃花堡,为了指挥方便,我师师长便派我去该部当联络参谋。

该师师长姓赵,为人很和气,我去向他报到时喊他赵师长,他却直接用江湖上的叫法,喊我张老弟,并向我介绍了他的副师长、参谋长等人,并安排我和副师长同住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该师的人对我都不错,每顿饭都让我和师长以及师部的几位领导在一起吃。赵师长喜欢喝酒,一日三餐,逢餐必饮,每每喝得兴起,大家就开怀大笑,好不惬意。

除了吃饭喝酒,我和我师派驻桃花堡的谍报员还到部队中去了解了一些关于解放军和赵师的情况,并向师部做了汇报。其他的时间里,我就在屋子里看看书,同时时刻关注着赵师人员的活动、言谈、情绪的变化。毕竟我是身在他人的部队之中,而且又是投降过来的部队,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我善待有加,但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我自然是危如累卵,难以自保。正是因为如此,我还要求有任何风吹草动,谍报员都要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后来,我师第280团调驻桃花堡,情况才大有好转,有了我师的部队咫尺保护,我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第280团团长李君南是黄埔第10期的毕业生,为人很豪爽,也是山东人。他和赵师长一见如故,两个人相谈甚欢,团部和师部干脆就驻在了一起,双方相处得极其融洽。

这时恰巧房东的一个女儿要和她丈夫离婚,赵师长知道280团作战主任刘金万尚未结婚,便主动当起了月下老人,想撮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料,征询姑娘意见时,那姑娘却说她非张参谋不嫁。赵师长告诉她,说张参谋已经结婚了,可那姑娘却是依然执拗,仍然坚持非我不嫁。此言一出,让我甚是惊讶,因为我和那位姑娘并没有过多的来往,对她也不甚了解,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她如此钟情。

尽管我并无意,但人言可畏,一时间流言四起,说张参谋和房东的姑娘有暧昧关系。流言传播得很快,很快我妻姐就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于是她就带着我妻子一起来西河营一看究竟。

见到妻子后,我便把前因后果和她如实地讲述了一遍,她很信任我,并没有多余的怀疑或者争吵,只是一笑置之。我很庆幸自己有一位如此贤淑的妻子,这是我难得的福分。

1947年夏,解放军攻陷沧州,天津吃紧,调我军增援。我军迅速赶到天津,并向沧州方向寻求战机,但还没到沧州,对方已撤走。我军天天寻找其主力部队,但解放军采用游击战术,故一直未与其主力交锋。

夏天天气炎热,有一天行至中午就有两个士兵中暑脱水而晕倒死亡,于是部队不得不停止行军。还有一天,遇到几次大雨,衣服淋湿晒干,晒干淋湿反复几次。由于大雨滂沱,平地在顷刻之间就积了很深的水,道路泥泞不堪,炮车不能行走,只好留一个营步兵保护,其他部队冒雨前进。

现在回忆起来,这是很苦的生活,但当时因为身体好,同时认为这是军人的本色,所以并不以为苦反而觉得很有趣,这种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部队一直挺进到冀中保定以南阳高一带,但仍无一收获,徒增部队的疲劳,便就停止了行进。我军在霸县驻防时,师长为了考验我,令我发动群众修筑碉堡。我每天有时带一名谍报员视察,有时单独召集群众开会,号召:保土安民、村民自治,不通敌,不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