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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一位黄埔老人的回忆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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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岗之战

我师在霸县以南拒马河与解放军遭遇并打了一仗,281团三营营长杨兴阵亡,我随即被调往该营替补。我接任营长的第二天,我师就在昝岗遭到解放军三个纵队约十万人的包围,并经历了三天三夜的苦战。

我营与对方相距仅有四五百米左右,地形开阔,白天攻击伤亡太大,于是解放军就试图利用夜晚挖坑道逐渐接近我们的阵地,但终因我们火网编织严密,难于接近。

乘着我师吸引解放军的主力的时候,华北战区司令部急调三个军,意图将其包围而歼灭之。但这个措施被解放军地下情报人员(我军华北战区司令部的作战处长)通知了解放军,因此在友军到达之前,他们已撤退了。

这次战役打得惨烈,我营前线的工事多被摧毁,九连连长也负了伤,但没下火线,仍然坚守岗位,我自己住的房顶也被炸个窟窿。我团五连的阵地在战斗中曾被突破,解放军已冲进阵地里面,还是师长亲率警卫连把解放军又驱赶出去,恢复了阵地。

战斗结束之时,我们的子弹都打光了,炮弹也打光了,虽获得表面胜利,但在外围据点的两个营损失殆尽。

平汉北段之战

1947年底,石家庄被解放军攻占,华北剿共总司令换成傅作义。他的战争指导思想与前任大相径庭:野战部队不守城镇地方,地方交由地方团队防守,野战部队专门寻找共军主力决战,因此我军经常移动,很少在一地停留两个星期。

1948年初在平汉北段打了两仗。元旦在团部吃过早饭之后,团长就下达了攻击令。我营是左翼,7点统一开始攻击。为防左翼暴露,我在左侧派了一个排担任掩护,两个连主攻,其余部队为预备队。

攻击开始后,我方将士前进迅速。虽然对方火力猛烈,但部队在连排长的带领下在中午就将对方击溃,同时右翼的骑兵出动追击,斩获颇丰,其中包括一门八二迫击炮。

另一次的战斗是快到宿营的时候,我军受到解放军的阻击。团长还是让我营担任左翼。我将部队展开,我的指挥所推得很靠前方,几乎与连部挨着,虽然由于过于靠近前线而导致营部的一名副官负伤、一名通讯班长牺牲,但我毫不犹豫,指挥部队迅速接近解放军阵地,并最终在猛烈火力压迫下,迫使对方50多人放下武器作了俘虏。

战后,这些人被送往师部。这些人多为穷苦百姓,经师部简单问讯后发路费释放。

官沟之战

1948年底,淮海、辽沈两大战役已经结束,解放军四野已入关,对北平外围之部队开始进攻。我部当时正驻八达岭,因此与其发生了战斗。

四野集中重兵攻打八达岭一线,此线路是京畿要道,历代外敌攻入北京多走此道,而我营正当青龙桥的要冲,所以战斗格外激烈。4个连长阵亡了3个,副营长受伤,营部的两匹乘马也被炸死。

此役我恰巧正在北平休假,没有参加这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战斗。此次战斗极为惨烈,16军主力在这场战斗中消耗很大。

我返回部队不久,部队就都收缩到北平城外围。在清华园外,我们又和四野的部队进行了火力接触。当战斗一打响,我就知道对手不是晋察冀的部队:对方的打法比较以往与晋察冀部队交火时的打法要凶猛许多。以前和聂荣臻的部队较量,对手多采用游击战术,比较机动灵活,而四野的部队猛打猛冲,而且其武器全部为东北战场缴获的美式装备。我的一个勤务员在这次不大的接触中牺牲了。

北平被围

交战结束后,部队又回到动物园驻防,没有停多久又移到广安门外驻防守城。守城就要构筑工事,从城墙起一直到二千米以外形成纵深配备,如地雷、铁丝网、外壕、鹿角、钢筋水泥碉堡,全部用上,但直到和平解放,我们都一枪未发,只是北平城里落了几发炮弹。

北平被围两个多月就和平解放了。以前在广安门外埋设的很多地雷,团长叫团部杨副官带人去拆除地雷。杨副官按照埋设地雷的地图一个一个地起出来。起到最后还有一个的时候,就在他按图索骥,在到处寻找的时候,不幸踏响了地雷,被炸得血肉横飞。8年抗战3年解放战争他都没死,眼看战事结束了他却牺牲了,确实遗憾。

西安重组军队

驻守北平部队由傅作义绥远部队和中央军嫡系部队组成。我们中央军多反对投诚中共,绥远部队由于是傅的亲兵,傅作义可以完全控制。最后中央军将领与傅达成协议,在开城投诚前将中央军中级以上军官安全送出北平。这个要求据说傅请示中共方面后,得到了中共方面的默许。

兵团司令李文、军长袁朴、师长周士赢、团长樊玉书,都要离开部队南下。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是留在北平,还是跟随长官撤离。军人之心使然,我没有丝毫犹豫就决定南下。

决定南下之后,我马上就请来了岳父安排家室。第二天,南京方面来了5架飞机,在天坛临时机场起飞,接走了中央军大部分团以上军官以及像我这样的、决定随部南下的军官。

我们撤离后第二天,傅作义即向解放军投诚。被围两个多月之后,我终于算是脱离了险境。飞了两小时,飞机飞抵青岛,在青岛停留了半个月,坐轮船抵达上海。

在上海,我拜见了岳叔父,他劝我们留在上海,我认为自己很难适应上海滩的生活,就毅然随大伙飞往西安。

到达西安的那天,胡宗南接见了我们全体人员,与大家分别握手,并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们随后到城南黄埔村军官总队(编余的军官)住下。

在军官总队不久,胡宗南召集李玉堂、李丙育和我三人谈话,了解每人简单情况之后,就让我们三人分别到军训班,任第一、二、三队次队长。

在此期间,胡宗南每周都去开总理纪念周会议,由我担任司仪。总理纪念周,顾名思义,是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凡是国民党单位,无论军政,每周日都要举行这个活动。会议大体上是分为以下几个环节:唱国歌,背诵总理遗训,为总理默哀三秒钟,首长讲话,政工人员报告政治形势,散会。

后来,胡宗南又与我们三个谈了一次话,问问每人的带兵的心得与体会,并共进早餐。在此期间,胡先生与我交谈投机,后来通过司令部长官与我谈话,希望我调任去他的警卫团做团长。虽然得到长官赏识,而且有机会得到晋升,但我考虑到警卫团的生活过于安逸,而且觉得自己也不善于处理司令部的人际关系,便婉言谢绝了。不久之后军训班结束,成立陕西省保安旅(后改为338师,编入90军)我们3人分别为1011、1012、1013团长。

虽然名义上成立了保安旅,实际上只有官,没有兵,甚至连每连的班长还是从警卫团里调拨来的。为了充实兵力,我们必须马上到各县去接新兵,于是我就把团部移驻宝鸡县。该县设有团管区负责征兵事宜,团部移到这里能方便招收新兵。

在此期间,我接到我妻子从上海发来的一封信,信上说她和四姐、五姐带着孩子已从北平经济南、青岛到达上海。

我妻子在信上讲说,他们从济南到青岛的路上没有火车和汽车,只好雇人推小车,推着孩子和行李走,大人步行。一路之上,她们还不断听到稀疏的枪声,在提心吊胆中才到了国统区。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我妻子在上海她四叔家因下黄包车匆忙把路上所带盘缠——一只装着六七两金子的小提包丢在了车上,等发现了钱丢了,下楼去找的时候,拉车的人早已走了。于是他们所带的旅费全部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