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师接过钱，带着重重鼻音说了声：“谢谢。”然后拉着孩子就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姚老师工资比我拿的多啊，咋会没这五块钱呢？平时也没见他们家乱花钱啊。”
我正纳闷，过了一会儿，却见姚老师又返回我屋里，看着满脸笑容的他，我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姚老师看着我纳闷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说：“谢谢你啊老王。”同时递过手上拿着的五块钱。
我一看这情形彻底懵了，赶紧说道：“姚老师啊，你这是干啥嘛？你没有就先用着。”
姚老师大笑起来，这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是他的儿子到该交学费的时候了，但姚老师不想让孩子觉得钱来得容易，就故意说家里没钱，一直没有交学费。本来他儿子还是班里的班干部，应该带头积极地交学费，却不成想拖到了最后一天。这天老师告诉他儿子，如果再不交学费，明天就不能来上学了。于是孩子含着眼泪回家告诉了他们，姚老师和他妻子还是说没有，便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跟孩子商量，说借钱给他交学费，这才有了刚才跟我借钱的一幕。
姚老师一脸欣慰地说：“这样做才能让孩子懂得家长挣钱不容易，培养他不浪费钱的习惯，也让他更懂得心疼自己的父母。”
听到姚老师的教子方法，我彻底叹服了，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他这个父亲还真不容易。
给好心不要给好脸
1985 年夏，我和两个孩子在包头师范学校的合影
婚后我们先有了女儿，后来又有了儿子，我们两口子逐渐把心力放到了儿女身上，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也寄托在他们身上，似乎自己的生命也有了延续。所以我们非常疼爱孩子，经常到了星期天，早早吃过饭，就带上些饼干和水果去游玩，我用自行车前后带着两个孩子，几乎跑遍了城市里可以游玩的地方，看他们玩得高兴，我也欣慰极了，把一切疲劳和不愉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下班回到家，我也和小孩打成一片，让孩子在我的脖子上“骑大马”。尽管生活清苦，但还是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有一次，这些情景让前来帮忙干活的母亲看到了，她对我说：“对小孩要给好心不要给好脸，尤其是做父亲的！”
我说：“妈，那是过去，现在讲究民主，给好心也得给好脸！”
“那你好好地惯着吧，这样下去他谁也不怕，什么都会由着性子来……”
“他不听话我也管呀！”
“平时也不能和他们太随便！”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我，看来母亲是要我在家中当个“黑脸”了。
正好当天晚上，我的同事老王急匆匆找我，进门开口就抱怨说：“我这个父亲当不了啦。”
“怎么回事，坐下慢慢说。”我感到很诧异，老王可是我们单位有名的严父。
“我儿子不服管啦，竟然敢还手，”他气愤地和我说，“过去儿子不听话，骂两句，实在不行打一顿也就乖乖地了。今天晚饭后，他光看电视不写作业，眼看就要中考了，一点也不着急，我多次催促就是不听，于是我就把电视关了。”
老王喝口水，缓了一下接着说：“没想到儿子和我大声嚷嚷，说，‘你们怎么看电视不让我看？’我说，‘行，从今天起我们也不看，陪你复习功课，不然你考不上重点高中怎么办？’没想到这孩子还顶嘴，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一听就火了，‘你还反啦？’我气极了，顺手拿起铁炉子旁的火钩子想吓唬他一下，不想这小子起身去厨房拿出了菜刀，还摆开架式瞪着我。我一下子愣了，看着长得比我还高的儿子，相持了几分钟，我还是乖乖地把火钩顺着墙跟轻轻放下了，不想儿子咣的一声将菜刀甩到了地上……怎么办，太可怕啦！”老王低着脑袋不停地叹着气，我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听了母亲的教导又听了老王的故事后，我在想：“父亲这个角色太难当啦……”
家庭生活
我的儿子长大让他当个卖肉的
去年教师节，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去看望一位老教师，也是我们的老校长鲁老师。他在我们当地也是大名鼎鼎，德高望重，桃李累累。我们这些当年还是毛头小伙子现已逾耳顺之年的学生们一起围坐在白发苍苍的老师周围，分外热闹，大家共同回忆着过去的美好岁月，欢声笑语，感慨颇多。
“你儿子肯定不是卖肉的吧？”鲁老师突然调侃地指着同学老苏问道。
“不是，他现在在美国读博。”老苏笑着说。
“我估计也不是。”鲁老师的风趣让我们回忆起发生在30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我们刚从农村抽调回不久，进到师范学校培训班学习，然后留校任教，光棍一条也没什么负担。鲁老师刚从“文革”的批斗中“解放”出来，当学校的“革委会”副主任。
那时，我们每天乘着铁路通勤车上下班。一天我们和鲁老师坐车回家，正在车上闲聊时，鲁老师说饿了，他熟练地从衣服口袋中翻出了一个纸团，打开后吃了一口里面的东西，我好奇地探过头问：“什么好吃的？”仔细一瞧，原来是成了碎末的玉米面发糕。
我心里很难受地说：“鲁老师，你怎么也得带个馒头吃吧？”
“唉，一多半的细粮还不够来家的亲戚们吃的，平时我们吃的全是玉米面。这不今天家中又来了老家亲戚，家中就剩下一张肉票（当时肉类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一张，只能限买一斤肉），一会下车还得去买肉……”
车到站了，我们下了车，鲁老师忽然叫住了我们，说：“一会儿你们陪我去买点肉，帮忙给售货员说点好话，割点肥的。”
车站不远就有一肉铺，我们几个人一起走了进去，看着肉案上零星几块不起眼的肉块，我们心中犯起了嘀咕。
“要买快点，马上就下班了，拿肉票来！”卖肉师傅在吆喝着。
鲁老师手里攥着那张肉票和钱，低声下气地说：“师傅，我家来客人了，能不能给割点好的。”
我们也赶快上去帮腔说：“师傅，你看这个老汉可怜的，平时也不舍得吃，就一个肉票，你给点好的吧！”
“少废话，买不买，不买我就关门了。”卖肉的师傅一脸的不耐烦。
“买！买！”鲁老师把肉票和钱赶紧递给了师傅。卖肉的斜了一眼，手起刀落，麻利地过秤后“咚”的一声扔在了柜台上。鲁老师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着那块肉，近乎乞求地说：“师傅，这块肉这么瘦，而且一斤肉，骨头就占了一半，您给换一块吧。”
卖肉的理都不理，低头整理着肉票和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