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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的守望者--丁民仆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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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不只表现在生活中,更在心里。上中学时,虽然偶尔会遇到困难,但我总体感觉不太吃力,成绩也很优秀。北大作为全国一等学府,它的学生都是在全国范围内经过精挑细选,在各地区名列前茅的,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学生整体水平高,老师教学的难度和要求自然也有所提高,这对我来说是个比较大的考验。

来到学校后我就听说,早我一届自速成中学毕业的工农学生虽说有许多考上了北京大学,但是面对学校的高强度学习,不少工农学生留级,甚至休学了。这样严峻的形势摆在我面前,让我不自觉地打起精神,全力应对学校的学习。但正常情况下,班里的学生都是18岁进大学,而且经历了完整的小学、中学学习阶段,是正经科班出身,学习底子自然扎实,而我在进入大学前,只断续上过3年半的学(在私塾学习的是古文,早就忘了),学习还是比较吃力的。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并没有气馁,而是咬紧牙关,化压力为动力,争取早日赶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上课使用的教材都是从苏联引进的,国内没有。以前外语科目都是英语,刚变成俄语时能够熟练应用的人还不多,老师们一边学习俄语一边将课本翻译成中文,有些生硬的长句子即使翻译过来看起来依然很费劲。

老师讲课也不完全按照教科书进行,重要的内容多讲些,不太重要的内容可能读遍概念就过去了,因此,上课听讲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做好笔记。当时流行一句话叫做“上课记笔记,下课对笔记,考试背笔记”,我也尽力完善笔记,为自己的学习找到指南。

此外,大学老师并不是全天在校,我更格外珍惜和老师沟通的机会,有不懂不会的问题下课及时和老师沟通,解决自己学习中的难题。

北大的考试制度

我进入的是北大物理系气象专业,第一年学习的科目有数学、物理、天文、地理、政治、外语等。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政治觉悟一定要有,政治必须得5分(学校考试实行5分制)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其他科目我也要多下苦工夫。

物理系对数学的要求比较高,学习的内容自然也比较深,使用的是苏联的教材。我们学习的数学和工科数学的内容不同,叫做数学分析,强调的是逻辑推理能力,对逻辑思维的要求很高。这些内容不是单纯靠背笔记就能行的,一定要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后来我毕业后再看工科同学的数学题,一点都不费劲。

最难学的是俄语,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上课老师点名学发音,我总是发不准,老师经常指导我,学期末勉强给我一个及格成绩。后来开设第二外语,我们可以自行选择英语等其他语种,但俄语还是必须学习的科目。

考试采取抓阄的形式。阄里的题目是课本里一章的内容,这时候就体现出记笔记的好处了,只要把笔记熟练背下来,就能答全考试题目。全部答对可以获得4分的成绩,之后老师会再根据这些知识点提出新的问题,新问题是课堂上没有讲过的,需要我们利用学习过的知识自己解答出来,答对即可得到5分。每学期只有两三门学习的课程需要考试,其他科目采取考察的评分方式,根据平时作业的完成情况打分,只有及格和不及格之分。

记得第二年考试的时候,我的数学笔记没有背好,只得了3分(刚刚及格),老师脸色很不好,我自己也不太满意,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后来考物理,我的成绩十分不错,试卷我答得非常好,老师很满意,后来又给我额外出了一道题,让我解释一种物理现象,还鼓励我:“你一定可以答出来。”那天我在教室里苦思冥想了一天,中午饭还是同学给我送来的,通过努力,我终于答出了老师出的题目,老师很欣慰地给我打了5分。全年级里也只有寥寥数人取得满分,我的努力取得了成效,我非常高兴,更下定决心在其他不足的方面多花时间,解决学习中的问题,争取更上一层楼。

大学的考试采取淘汰制,非常严格。考试成绩不佳的同学可能被留级,3门课程不及格则面临着退学。老师们都铁面无私,学生也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来换取好成绩。前两年,和我同届的同学大概有20%被淘汰了,后来大家逐渐适应这种强度的学习,状态也就比较稳定了。

课余生活

我在1948年时即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年级里也算是老党员了,进入大学后的第二年便成了年级的党支部书记,负责组织党内活动,管理支部内的党员。但当时学校里还是团员居多,学生的大量工作也主要靠团支部来完成,党支部的工作对我来说负担并不大。

周末时,学校时常会放电影,办舞会,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学习基础不牢固的我明白,自己只有利用其他同学娱乐的时间努力学习,才能够把成绩提高,才能够学习到更多的知识,掌握更多的本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除了学习,我也注意锻炼身体。空闲时间跑跑步,锻炼一下,让我能以更充沛的精神状态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中。

整风和“反右运动”

1955年进入北大物理系学习,周围的学习气氛比较浓厚,我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1956年,全国提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口号,学习氛围更是浓厚。教员们积极搞科研,学生们埋头苦学,风气很正。

及至1957年整风运动开始,生活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当时我已经是年级里的党支部书记了,整风运动时组织大家对党提意见。我认为提意见是好事,可以帮助党改进工作。那段时间,报纸上公开发表了许多人提的意见,学校里也有许多大字报,学生间辩论得很激烈。校园里经常有大批学生在争辩,有时还会到礼堂进行演讲。我没有时间,不参加这些活动,也没有人给我提意见。

整风运动初期,有一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有人公开在报纸上发表言论,指责共产党。我很感激共产党,对共产党的感情很深,这篇文章的言论让我完全接受不了,气得我在上厕所时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晕倒在厕所,我很难为情,急忙往外走,可到楼道里再次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校医院里了。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或许那人有自己的理由,但如此激进的说法让我心理上完全无法认同,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忆犹新。

整风运动期间,党内没有下达任何指示。后来工作时,我听到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彭真的指示,大致内容是把党员放到大海里面“游泳”,看看党员们的表现。我恍然大悟,原来党组织也在借此机会考察每一名党员。

1957年6月,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刘仁召集了北大、清华两所高校的五六十名学生开座谈会,我也在其中。会议是刘仁副书记亲自主持的,他让大家发表对整风运动的看法。同学们纷纷发言,最后刘仁做启发性讲话,表明形势有所变化,有人利用党的整风运动向党进攻,一部分“右派”分子推波助澜,把整风浪潮抬得过高,矛头直指党的领导。

座谈会一直开到晚上8点,我们在市政府大楼吃过晚饭后离开。第二天,《人民日报》就发表了《这是为什么?》的社论。当时我们已经很明白社会的形势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反右运动”。上级党组织很快下发了10条划分“右派”的标准,同学们上报情况,指明哪些人平日讲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我们主要负责上报情况。北大党委书记江隆基是长期从事教育行业的党内老专家,是行政6级部长级干部,在“反右运动”中被上级领导指责为“右倾”。江隆基被撤职后,北大党委书记由陆平担任,他带领我们重新划定了北大的“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