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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的守望者--丁民仆回忆录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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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年级的风气正,情况也比较好。整风运动时有人肆意评论的时候,我们年级的党员能够明辨是非,不妄作评论。聚在一起时,大家会理智评判各种言论,互相能有好的影响,正气很浓。党员做好表率,自然也能给其他同学做好榜样,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年级的学生都对整风运动有理智的判断和理解,在“反右运动”中被划为“右派”的和别的年级相比算比较少的。

修建十三陵水库

十三陵水库是北京“大跃进”时期修建的一个大型水库,全部人工修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亲自参加修建十三陵水库的劳动,报纸上有许多相关报道。

在这样的形势下,1958年,我们物理系气象专业和中文系的学生一起组成了一个团,参与了10天修建水库劳动。为了纪念早期革命领导人方志敏,组建的团以他的名字命名。方志敏团是正式编制,中文系的周倜担任团长,我任政委。

这次为期10天的劳动是我有生以来参与过劳动强度最大的劳动。现在修大坝靠机器,但当时没有条件,所有大坝下、河里面的沙子都是人工抬到大坝上去的。沙子很沉,但我们谁也不甘落后,每两人一个大筐,沙子装满了也不罢休。“加,再给我加点!”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争先恐后地投入到劳动中。

我们团是夜班,每天晚10点上班,早晨6点下班,凌晨2点会有一顿夜宵,吃些窝窝头,补充体力。高强度的劳动没有食物补充根本坚持不下来,能吃的小伙子甚至一顿可以吃十几个窝头,我也能吃下5个。住地距离十三陵水库有几里路,每晚上工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路上,漆黑的夜里大家高声唱歌,大喊口令,相互鼓劲。经过一夜的劳动,之前还精神得像小老虎似的我们早都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一路晕晕乎乎不知怎么走回住所的。早饭过后,大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晚上才幽幽醒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动。

同行的女同学不和我们在一起劳动,她们组成了一个“刘胡兰分队”,主要负责装车。虽然强度不像男生那么大,但能坚持下来也非常不容易。

苦累有,辛酸有,但我们没有一个人放弃,所有人积极性都很高,伤了病了咬牙坚持,从不用人督促。身为政委,又是党员,我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其实并没有外力压迫,我脑中一直装着为国家做贡献的想法,相信和我同行的伙伴们也如此。能够参加水库的修建是我们的光荣,所有人争先恐后,毫不示弱,顽强地坚持着完成了10天的劳动任务。

之后再回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们变得更加坚毅,劳动的辛劳不仅锻炼了我们的身体,更磨练了我们的意志。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修水库的经历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好的人生积淀。

“大跃进”,办工厂

结束修水库的任务,重新回到学校。是年暑假结束后,我被派到了内蒙古赤峰气象站实习,同行还有4名同学。那是一次气象观测实习,我们5名同学团结配合,积极参与,进展很顺利。在实习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学校打来电话令我们尽快返校,学校要搞“大跃进”了。

“大跃进”时社会上大炼钢铁,毛主席也提出了“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口号,学校响应号召,决定兴办工厂。学气象需要用温度表,我们办了一个温度表厂,自己动手生产。大家要学吹玻璃,把长玻璃管的前端吹成玻璃泡,再在里面装入汞等材料。汞会随着温度的升高而膨胀,根据玻璃管上的刻度便可以测量温度了。但其实气象测量使用的温度表要求很高,我们的“产品”根本没有办法投入使用,都成了废物,温度表厂后来也关闭了。

“大跃进”时期兴办的工厂在后来依旧能够投入运行的不多,半导体厂可以算是一个成功的案例,北大的几个著名的专家都是那时候开始投身半导体事业的。改革开放后,北大专家研制出计算机多亏了半导体方面的技术支持,算是难得的收获了。

受到指派搞批判

“大跃进”时期,北大学生们要求自己讲课,而不用老师授课。当时我们系里有一名权威教授谢义炳,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在天气学方面可以说是行业内的最高权威之一。学生自己讲课已成风尚,谢教授也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谢教授和他的助手写了一本《天气学》,有人说他的书写得不好,学生们便自己编写了一本新的《天气学》来批判谢教授的书。其实在我看来,新编的书不可能比原来的《天气学》好,但是当时的风气如此。谢教授虽然是地球物理系的副主任,但并没有实权,被批判得很厉害。

后来北京组织了一次国际性的大气环流会议,谢教授作为国内天气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在这次会议中唱主角。谢教授也是好意,热爱北大,在会议中多讲北大的好处,批评了一些其他单位。有些年轻的教员听后,觉得谢教授这种做法可能会影响北大和其他单位的关系,遂向上级领导反映谢教授表现不好。后来在全系大会上,系主任当众点名,大吼一声:“谢义炳,你老实交代,你在大气环流会议上都干了什么?”全场众人都被震惊了,事情弄得很难收场。

领导委派我出面批判谢教授,我本身不太愿意去讲,便又选了一名其他专业

的党员,以我们两人的名义,由另外那名同学上台发言,批判谢教授。我们找来谢教授的助手谈话,询问情况,那助手也很不情愿,双方僵持了几个晚上。后来直到我去气象局,我和谢教授两人都很少说话。好在谢教授明理大度,也理解我的难处,之后还帮过我,让我很感动。

留校任教

1958年,北大成立了地球物理系,包括原来存在的地球物理专业、大气物理专业、天气学专业(后两个专业源于原气象专业),新成立的空间物理专业,及至1960年又增加了新的天体物理专业,我也参与了该专业的筹建,算是负责人之一,这就是后话了。再说1958年底,地球物理系刚成立时,我是一名大四的学生,被学校任命为地球物理系的党总支副书记。由学生担任系党支部领导在学校里还是很少见的,部分党员老师也要受我的管理。

考虑到我还是学生,学校并没有委派给我太多的任务,仍然是以学习为主,但有时候学校组织开会,我还是要出席的,多少对学习有些影响。学校领导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也竭力做好,协调好学习和工作之间的关系,顺利坚持了下来。

我们专业是5年制,不用写毕业论文,而是进行生产实习。1959年的暑假,我的同学们都已生产实习过了,因为党总支的工作原因我没能离开,但我并没因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暑假期间我自己到江苏省气象台实习了。成为党总支副书记之后,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晚上的学习不再受限制。其他同学在晚上10点图书馆闭馆后都要回宿舍休息,我可以在办公室学习到12点再回去。任何时间都是我竭力争取的,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在工作之余保障我的学习成绩,不至于落到同学们的后面。

虽然我的学习、工作都非常繁忙,但和同学们依然可以融洽相处。进入大学时我23岁,同班同学基本都是十八九岁,四五岁的差距让我更像个大人,同学们也亲切地称呼我“老丁”。这样的叫法让我觉得很亲切,和同学们之间因年龄产生的隔阂也仿佛不见了,这些热情、开朗的同学让我感受到了班级大家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