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还不是很理解他们的这些行为,有时还会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再也不会有了。但我真的是错了,等到政治的风头刮过去了,他们还会偷偷地走到你的身边,问问你的近况。
动荡的时代,造就了扭曲的一代。
调入国家物资总局储运局
1970年,我虽然人处于下放阶段,但关系却回不到原单位,故只得调往国家物资总局储运局。这也是与“文革”有着莫大的关联,那个时候时任国家计委主任的余秋里,对国家计委的干部进行了工作部门的重新安排。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能够再次回归原单位的人寥寥无几。国家计委又从各部的下属地方工作机关抽调出“自己人”,这就是“泾渭分明”的做法吧!
新职位,英语翻译
1977年10月,48岁时于上海留影
1976年,邓小平复出政坛,中国结束了十年动荡的“文革”时代,中央下达了一律撤销“五七”干校再教育的指示,所有机关工作人员全部返回原工作隶属单位。一时之间,全国上下的老百姓欢呼雀跃,热血沸腾,举国欢庆,人们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大家摩拳擦掌,等待着大展拳脚的全新岗位,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生命的色彩在此时此刻呈现这般的新绿。
因工作关系早在1970年就转到国家物资总局储运局,我在回北京后就在新的工作单位被安排作了一名英语翻译。这完全是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先前以为就算当不了工程师,也会安排我守在纺织行业里,却独独在我的人生职业上,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形象——英语翻译。
分配工作的时候,国家物资总局储运局正在为寻找一位合适的英语翻译犯难,他们看了我的工作简历,知晓我会英语。此时的我在农村已被下放了6年之久,渴望工作的心理早已表露于心,虽然这份工作与之前的纺织行业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我要再次实现自己价值的想法,已经让我不再将目光局限于纺织行业内,我想要即刻投入到一个全新的角色,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
得益于上学期间一直攻读带有教会性质的学校,所以自小我的英文底子算是不错,就连后来参加工作当上了工程师也没有放下英语,还是会时不时地翻一翻外文的小册子来看。当时在国家物资总局下设了一个储运局,这个单位主要负责国家进口设备和钢材的任务。就是进口物资和设备,包括进口汽车和钢材,这些在当时物资极其缺乏的情况下,都是十分珍贵的必备发展物资,因此,储运局的工作是储存物资的进口和调配的一个十分重要环节。
这里经常要与外国开展进出口贸易,英语是双方进行谈判与签订合同的基本语言,真的是需要有懂英文的人来工作。储运局里懂英语的人也不是很多,这就让我的工作一下子多了不少,当然也算是不小的挑战,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在进口钢材时,储运局与国外的五金矿产公司签署的合同全部都是英文的,每每此时,我的工作便是翻译这些合同,以让双方的合作能够更加的愉快。其实合同上都是一些很常用的英文词汇,所以在工作上我几乎可以轻松应对,但进出口合同多半涉及的金额巨大,翻译工作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这就让我在轻松中要不断地提醒自己,严肃对待每一份交易合同。
另外我还负责分管金属方面的检验工作,配合我的还有一位小我几岁的朱惠方同志。我们同时对货品进行抽样检验,看其是否符合合同规定的质量标准。若是遇到问题必须要向供货方要求索赔,同时储运局还设有单独的金属检验小组,来与我们一同合作此事。检验工作必须要采用一定国家的标准,或是ASTM标准,或是德国DIN标准,或是OCT标准。记得当时进出口方面的各项标准有很多种类型,检验人员必须要事先经过培训,了解技术标准的内容,同时把相关的国际标准文件翻译过来,才可以对金属进行各种检验工作。我当时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组织编制了金属材料的相关英文词汇,组织翻译大量的国家钢材标准技术文件,这些都是我在储运局6年的主要工作。它虽然与纺织行业毫无关系,但是我在这期间干得是欣喜的、开心的,它完全把我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不再是下放时的那种生活,让我完全体会到作为一个有知识的人所应有的自豪感。
可以说这全新的6年我过得十分的平淡,也可以说十分的惬意,虽然工作仅仅是根据各种合同的要求对金属材料进行检测与翻译,但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毕竟又有了新的工作,又让我有了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1976年,国家老一辈领导人相继去世,政治运动逐渐偃旗息鼓。从1976年至1982年期间,国家经济从创伤中慢慢地恢复,新一代的领导人登上了政治舞台,也意味着一个渐渐揭幕的全新时代,百废待兴。我在暂时的自我满足中,又开始了自己纺织梦想的再次追逐。
在国家储运局后期,我被选拔进入由国家科委组织的微型计算机培训班,尔后到香港进行短期的综合培训。在这期间,由美国教授以全英文授课的方式,让我接触到更为广泛的知识。针对我国国际物流方面落后的现实,我第一次被派出国参加国际物流会议,感受和学习世界先进的物资流通的新方法和新手段。
璀璨的梦想,就此圆满绽放
1978年11月,留影于上海
(从左至右:外甥唐涛、李文钊(主人公)、侄儿李思进)
1978年,中国政府提出实施改革开放的全新国策,当时国家新一代领导人完全改变了过去“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建设路线,把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的经济建设上来。发展经济成为摆在国家发展的首要因素,一切都预示着改革开放的到来。
经济的开放对于纺织行业而言意味着重生的希望,在与世界隔绝了若干年之后,国际同行已然把中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中国的纺织行业只有与世界多多交流与学习,奋起直追,才可以回归应有的地位。
1982年是我担任国家物资总局储运局英语翻译的第六个年头,尽管这些年远离了纺织行业,但我一直在寻找时机去继续追寻自己的梦想,并没有放下对国内纺织行业的关注。此时的纺织业在经历了四年的改革开放后,已在南方沿海经济特区建立了相对成形的对外纺织交流合作平台,这就是我继续实现梦想的良好舞台。重返纺织行业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愈加的成熟。
其实储运局领导是十分看重我的,也曾委派我担任高博(东北计委的同事)的随行翻译,到美国去参加世界物流大会,同时物资部的领导也有意让我去租赁公司就职,这些都是很好的个人升职机会。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全都选择了放弃。由于我多次向上级领导要求技术归队,终于在1982年5月调入国家纺织工业部生产司,担任工程师职务。我又一次站在了逐梦的道路上,心中虽是感慨万千,但最终归来的却是平静。走过人生沉浮,当梦想真正实现的时刻,反而是曾经的各种往事带给我更多的回忆。
现在我要在这广阔的舞台上,尽情地挥洒已积蓄了许久的力量,那是由心中萦绕溢出无穷力量。此时我主要的工作任务与在国家计委时的性质相差无几,主管丝绸纺织项目的基本建设和技术改造,包括全国性的丝绸行业的基建项目审定,还有相关的设备更新改造情况,补偿贸易、合营、丝绸工业技术改造的引进实施工作。这就是我梦寐以求、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爬上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