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五七干校”校部组织我们去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参观游览。井冈山是毛泽东主席创立的第一个革命根据地,毛主席在这里点燃了“星星之火”,尔后在这里和朱德胜利会师,汇成革命洪流。我们沿途参观游览了当年的许多革命圣地,特别是地势险要的黄洋界。当年红军战士在这里连续打退了敌人四次冲锋,吓跑敌军一个团,在红军的作战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毛主席后来还写下著名的诗句:“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我们还参观了井冈山革命历史博物馆和井冈山革命烈士纪念馆,了解了革命先烈的悲壮事迹和丰功伟绩,使我们受到一次深刻的革命教育。
后来,我和杨瑞森、张洁(女)等人还去著名的庐山参观游览。其中记忆最深刻的,一是坐汽车上庐山的公路曲曲弯弯,领略了“九曲十八弯”的滋味;二是看到了庐山的仙人洞,体会到毛主席诗词中说的“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三是欣赏了庐山的五老峰,五座山峰就像五个老人并排坐在那里一样,很有象征意义。
此外,由于家属已经返回北京,我们“五七战士”可以定期回北京探亲。记得有一次回京探亲,我独自一人中途在泰安下车,上泰山玩了一阵。那是1971年的7月上旬,当时尚无上泰山的缆车,我跟着一帮年轻人徒步上山,一步两个台阶,气喘嘘嘘地从山脚下攀登到山顶,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累得够呛。我参观了雄伟的南天门,欣赏了深邃的黑龙潭,还在山顶上的旅馆住了一夜。那正是炎热的夏天,山下热气腾腾,山上却凉气嗖嗖。我清晨去山顶观看日出,还穿上了从旅馆租用的一件棉大衣。此次泰山之游,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还有一次回京探亲,我和几个同行的“五七战士”中途在无锡下车,去太湖鼋头渚玩了一阵。这是我熟悉的地方,过去在无锡市政府工作时常来这里游玩,所以这次我就做了他们的导游。
人民大学宣布停办后,军宣队也不怎么管大家了。最后一年,留在“五七干校”的人已经不多,大家也不用参加劳动了。于是,我开始跟着别人学木工。我买了锯子、刨子和凿子,练习做木工活,开始时做了个小凳子,后来又做了个小柜子。做着做着,自己还很有兴趣。后来回到北京,我很长一个时期还继续这个业余爱好,自己动手给家里做了一些木器,如沙发、茶几、菜板等。我做的一对简易沙发,使用了三十多年,至今还在家里放着,自己觉得坐着蛮舒服。
后来听说,军宣队原来准备把全校的教职员工都留在江西,交给江西省有关部门安置处理。但人民大学原来的领导去向江西省革委会介绍情况时说,人民大学的干部和教师队伍有几个特点,就是年龄大、级别高、资格老(当时人民大学有老红军若干人,抗日战争时期参加工作的有一二百人,建国前参加革命的有七八百人),平均年龄四十多岁,平均工资八十多元。江西省革委会的领导人一听,就觉得负担太重,不敢接受而拒绝了。于是军宣队找到北京市委,北京市委作出决定,人民大学原来是在北京的,江西省不接受,那就全部回北京分配工作。1972年12月,人民大学的“五七干校”宣布撤销,下放的教职员工全部返回北京。我也从江西“五七干校”回到人民大学,等待分配工作。
旅游和学做木工活
回忆江西“五七干校”的三年,我虽有许多收获,但教学和学术研究毕竟被耽误了。教学与研究是我们大学教师的主要任务,如果在这方面没有进步甚至退步了,那就是最大的损失。
在北京大学工作
1973年6月,人民大学的苏联东欧研究所(“二所”)和马列主义研究所(“一所”)被整体纳入北京大学,但起初并不在一起。我们苏联东欧研究所划归北京大学经济系管辖,成为该系下属的一个研究所,办公室被安排在靠近南校门一栋楼的一层,有四五个房间。到1976年3月,从人民大学去的两个研究所又组合在一起,直属北京大学校部领导,办公室都搬到名为“六院”中的一个院子,里面有一栋U字型的二层楼,两个研究所都被安排在楼上二层。
北京大学是一所文理科相结合的综合性大学,不像人民大学只有文科专业。北京大学的校园面积很大,东南西三面都有大门,大门都面临着大马路,院墙北面是一条“护城河”,对面也是大马路。北京大学西门是一个古典的三开朱漆宫门,离颐和园很近。校园里有大名鼎鼎的未名湖,湖边有个岛亭,上面有假山,还有一个石舫。沿未名湖走一圈要好长时间。北京大学校园里还有许多雕塑,如李大钊雕像、蔡元培塑像、马寅初雕像等,斯诺墓也在这里,他是著名的《西行漫记》的作者。我到北京大学以后,多次利用空余时间在校园里散步观赏,以致留连忘返。北京大学校园里还有一条“商业街”,街上有银行、邮局、商店、水果摊等,为大家带来很大方便,比原来的人民大学要强。
我在北京大学工作了五年,记忆深刻的主要是以下三个方面。
生活条件困难
我们研究所的人员都去北京大学上班,然而大部分人的家还在人民大学校园内。两校之间虽然不太远,但每天上下班要在两校之间奔波,中午还要回家做饭吃饭,一天实际上是两个来回,所以,步行根本不行,必须骑自行车。当时,我买了一辆旧自行车,大概花了三四十元,而新的自行车一般要一二百元一辆。我骑自行车都是从人民大学北门出发,抄近路穿过海淀镇的一条胡同,到北京大学南门下车,然后推着自行车去我们研究所上班。骑自行车走大马路也可以,只是距离稍微远一点,而且大马路上车多人也多,要特别小心才行。记得有一次,我们研究所一位年龄稍大的女同志刘艺文,在骑自行车上班走大马路时,被别人碰撞摔倒,导致腿部骨折,在医院打上石膏,回家修养了好几个月才恢复。我自己也比较辛苦,因女儿在幼儿园是日托,我每天早晨上班前要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下班后又要急急忙忙地赶来接女儿回家,弄得我非常紧张。
那时候的物价虽然比较低,但我的工资也很低。我每月工资62元,加上妻子工资32元,这94元钱既要维持大人生活,还要抚养一个孩子,生活比较困难。这时候,我已经不能给无锡老家寄钱了,只是每两个月偷偷地寄10元钱给父亲。当时,我很羡慕那些年长的教师,他们一般是行政17级或16级,每月工资108元或一百二十多元。我心想,什么时候我的工资也有一百多元就好了。1977年8月,国家进行工资调整,工资低的人普遍提一级,我的工资提到每月69元。当时我心里的高兴劲真是无法形容,这可是我17年来第一次增加工资呀!1978年初,我在《人民中国》杂志上发表两篇文章,当时刚恢复稿酬制度,我为此得到46元稿费,当时我也感到十分高兴,因为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总之,那时候我的收入较少,但好在自己的物质要求也不高。
参加教育革命
当时,中央号召“批林批孔”,同时强调“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知识分子要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我当然要参加“批林批孔”,但只是一般性地参加一些活动。然而,教育革命却对我们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那几年,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开始招收新生,但不是通过考试招收高中应届毕业生,而是招收由有关部门“保送”来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些大学生据说是实践经验比较丰富、各方面表现“优秀”的工农兵青年,但他们没有经过入学考试,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只上过初中乃至小学。“工农兵大学生”的政治地位可是不低,比大学教师要高,说是要让他们“上大学、管大学”。当时,北京大学校部给我们研究所派来几个“工农兵大学生”,让他们来监督我们,对我们进行“再教育”。我记得,他们刚来时,召开一个见面会,在会上说:“我们初来乍到……希望大家支持协助……”架式虽然很大,但实际上没起多大作用,因为他们并没有专业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