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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金维克回忆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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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一生的业余爱好

初二的全部星期天的上午都是在宣武区少年之家度过的。单管机班结业后,一部分人升入四管机班,四个电子管的作用分别是再生式检波、电压放大、功率放大和交流电整流。寒假时通过了实习,还是两个人一组,制作一部收音机。

到了下学期,坚持下来的就只有七八个人了,于是两个组的“老”组员便合在一起,升级为超外差班。超外差和再生式相比,那绝对是个飞跃。重点是变频、中放,包括本地振荡、差频、通频带放大、波段转换等,都是新的概念。连功率放大也改成束射四极管,效率高、失真小、功率大。

暑假的超外差实习是在位于地坛的北京市无线电俱乐部里进行的。实习共3天,每天要乘坐9路无轨电车从广安门赶到地坛。记得那年暑期的天气特别热,当时不用说空调,连电扇也没有。我和同校的田文生一组,一律背心短裤,激情满怀地开始组装。由于人多,器材是东拼西凑起来的,分给我们的竟是一把150瓦的大烙铁(正常情况下45瓦的电烙铁已足够),简直就是一个小电炉子。汗水“滴滴嗒嗒”地流在桌面和地板上也不觉得。由于已经有了一些制作经验,所以我们都在暗中使劲:不仅要争取一次成功,而且要比别的组做得好,元件排列要整齐,焊接要牢固,焊点要光亮,走线要美观。

田文生比我低一个年级,也是个无线电迷。他的皮肤很白,身体却不如我健壮,一副很文弱的样子。我们一起参加课余活动,交流经验体会,一起到天桥的旧货市场踅(xué)摸廉价的无线电零件,结下了很深的友谊。

 

出国留学前,与弟弟哲民(中)、好友田文生(右)(1964年)

超外差收音机的调试主要由辅导员担任,我们的成绩很不错,一次通过。

后来,我俩在“扩大机班”又“混”了一个暑假,基本上是帮宣武区各学校修理扩音机。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大汗淋漓地修一台50瓦扩音机,底盘立在桌面上,我用万用表测它的电源变压器高压输出,一不小心两手同时碰到表笔头上,750伏的电压打得我把表笔甩了出去,扩音机底盘也摔出两米多远。幸亏当时我们用的是几张桌子拼起来的长桌,才没有掉到地上摔坏。

这期间我已上高一,学校让我负责扩音机的管理和维护工作。当时教育局给我校配了一台新出品的150瓦的机器,来取代声音嘶哑的40瓦扩大器,这在当时已属于“大功率”产品。但扬声器不配套,又不想继续使用音质很差的高音喇叭。于是我设计了4个音箱,包括喇叭的型号、线间变压器的阻抗比等等,全部是自己设计,自己动手安装起来的。

管扩音机给我带来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逃避学跳舞。因为每逢五一节、国庆节我们学校就要承担“狂欢”的任务,布置下来的集体舞有七八个,需要男女生一起跳。我内心里其实是很封建的,特别腻歪跳舞,尤其是不愿和女生一起跳。所以每逢练舞,我就以开扩音机、放音乐为名拒绝参加。直到高中毕业,我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一下。

在这个阶段,我自己先在家里做了一台再生式单管收音机,用的是国产直流功率放大管2P2,乙电只用从大块积层电池中切下来的4节(6伏),天线用1米长的普通导线,就能用耳机听六七个电台。我曾带着它参加“三夏”劳动,同学们都挺感兴趣。后来我又装了一台两管交流收音机。记得两只管子分别是6N1和6N2,都是双三级管。6N2的一半用来做再生式检波,另一半做电压放大;6N1的功率比较大,一半做功率放大,推动扬声器,另一半连成二极管做交流电整流。由于买不起正规的电源变压器,所以用一个6伏的电铃变压器代替,高压就直接取自交流电源。这样虽然也能工作,但最大的问题是底盘带电,不够安全。用的盒子是母亲请单位的木工帮忙做的,很小,全部零件勉强能装进去,但喇叭只能挂在外面。

当这台收音机发出声音时,真让我开心到了极点。看着两个电子管的灯丝发出暗红色的光,摸摸它们发烫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壳,我甚至觉得它们都是有生命、有灵性的东西。这两个电子管是从地处灯市西口的北京电子管厂门市部买来的“业余品”,每个都在2元钱左右。天桥还有一个卖旧货的商店,卖的零件大多是各种设备拆下来的,最便宜的是论分量卖的,大概是五六毛钱一斤,里面什么零件都有,偶尔也能找出一些质量很好的东西。

后来我还用在旧货店里买来的零件,自己装了一个万用表。经测试,误差不算太大,唯一的缺点是买来的100微安的表头当初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零点在右边,表针往左摆,和一般电表刚好相反。

高一的暑假,无线电组开展了测向活动,我和田文生被吸收进去。记得测向小组里开始时还有一个女生,名字记不清了,虽瘦弱但性格十分泼辣,像个假小子,是准备培养的女队员。但参加活动不到一年就不辞而别了。

痴迷一生的业余爱好

测向又叫“抓狐狸”,属于军事体育,是一个新兴的无线电竞赛项目。当时开展的是80米波长的测向。“狐狸”都是部队退役的“八一”型短波电台,外形类似于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背的那种,但测向机必须自己制作。

当时半导体刚刚在中国出现,不仅价格昂贵(一支高频三极管要十几元),而且性能极不稳定。黄老师曾让我们审过一本关于半导体的书稿,估计是作者或出版社在发稿前想找几个无线电爱好者看看。可是我和田文生各自读了十几天也没弄懂。我们装的测向机还是用的电子管。

我们的教练是中央无线电俱乐部测向队的专业运动员,姓周,一米八的身材,原来是江苏省排球队的,待我们像亲兄弟一样。

与收音机不同,测向机用的全部是直流管,对灵敏度要求很高,一级变频、两级中放、一级检波加低放、一级功放,但不用一般超外差收音机中的负反馈电路。田文生还有一项发明,就是用一支锗二极管装在检波和中放之间,但方向和负反馈相反,构成“正反馈”,以提高测向机的近距离分辨力。5支管子和几十个元件全部要装在一个比饭盒还小的铝盒里,非常紧凑,所以所有的元件都必须是超小型的,质量要非常可靠。

最困难的是制作机壳,我们用的是2毫米厚的铝板,裁制、打磨、弯曲成型、钻孔、攻丝,最后还要在苛性钠溶液里腐蚀成亚光,对工艺要求很高。我们看过周教练的测向机,暗暗下决心,至少要做得像他的一样好、一样小。记得当时光做外壳就用了两个星期。连紧固用的螺钉都是专门买的缝纫机上的电镀埋头短螺钉。

其次就是磁性天线和天线的屏蔽盒了。当时市场上没有合适的磁棒,所谓短波磁棒经测试损耗太大,根本不能用,于是只能用普通中波磁棒代替。调谐用的可变电容器用的是短波电台上的微调电容。好在测向机用的频段很窄,能覆盖20千赫的带宽就够了。另外,还有一根30厘米左右的直立天线,下面串一个“移相电阻”,有了这根天线,测向的方向图才能从“8”字形变成“心”形,也就是才有单向性。

经过近一个暑假的精心制作,我和田文生分别有了一台美观、精致,灵敏度和方向性非常好的测向机。但1965年,我在法国留学期间,听说我做的那台测向机在北京市的一次展览中被盗了,据说把黄懋广老师气得大发雷霆——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