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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金维克回忆录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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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王天一是真正的“老科普”,他早在解放前就在上海创办了《科学大众》杂志,但解放后他的成分却被定为“资本家”,因为他是那个杂志的主要出资人之一。1957年“大鸣大放”时他也没管好自己的嘴巴,提了些意见,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右派”,批倒批臭之后发配新疆烧锅炉,一烧就是20年。据说天一先生的锅炉烧得颇有水平。

祝修恒是学农的,科普翻译家,曾翻译过前苏联科普作家伊林的好几本书,如《几点钟》、《黑白》等。

胡先庚是学化学出身,做过学报编辑,编辑业务很熟练,可能在“文革”前就在科普出版社工作过。

科普出版社之二

1980年,国防出版社总编汪浩调来担任社长,这时的职工队伍已经发展到近百人。汪浩是个“老八路”,部队记者出身,曾在内蒙古日报社工作。他为人耿直,处理问题果断。出版社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召集全社职工到院子里开会,表扬和批评都是一针见血。当时每个职工都发了一个铁制的小马扎,主要就是为了开会用。大家整队后齐刷刷地坐在马扎上,颇像部队的“早点名”。

由于科学会堂要恢复原有的用途,大概在1980年,出版社又搬到紫竹院公园,临时租用公园的房子办公,包括一个独立的小院和公园办公楼的一层。工间操时大家纷纷到湖边跑步。我当时跑一圈大约用15分钟。第二年茹一民调任总编室主任,社领导找我谈话,让我和老徐共同担任《现代化》杂志负责人。

说心里话,当时我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因为自己在编辑业务上也刚刚入门,而且大多数编辑都比我年长(多数是“文革”前毕业的本科生),让我“领导”人家肯定吃力不讨好;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还让我把摄影这摊事交出去。我心里虽十分舍不得,但也只能服从命令,后来交给了从河北日报社调来的摄影记者赵秀娥。小赵其实比我还大一岁,于2004年5月因脑溢血突然病逝,年仅59岁,这是后话。

由于出版社的发展,紫竹院公园的办公室又不够用了,于是把两个杂志都迁出公园。我们现代化杂志编辑部搬到位于羊坊店的206中学;知识就是力量杂志编辑部则搬到2207印刷厂。杂志的人员也有些变动,学天文的金恩梅、学英语的蔡景良、学工艺美术的窦桂芳、自学成才的美工杜爱军,还有葛霆、赵红等人都在现代化杂志干过。

从事科普杂志编辑工作以后,我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工作。原因是工作要求我们关注科学技术方面的一切新成果、新理论,而这正是我的兴趣所在。当时我整天东奔西跑,在北京举办的工业展览、农业展览、科技展览等,我几乎场场不落空。科学院和各部委的研究所更是我常去组稿的地方。因此,很快我就对各个学科熟悉起来了,还结交了一批科技界的朋友。

1978年底,我第一次出差就是到成都,参加由后来被评为院士的赵忠贤先生主持的全国“高温超导”学术年会,遇到一位上海的大学讲师,他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了超导领域的一个奇妙的现象——约瑟夫逊效应。我当即向他组稿。一个月后,稿子寄来了,我打开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原来是一篇长达6000字的学术论文。我们是个科普刊物,这样的文章根本不能用。可是发稿时间紧迫,请作者再改也来不及。我只好找来有关书刊,埋头“恶补”超导知识,自己动手将这篇论文改写成科普文章。写成后不放心,又三次找到北京机械工业研究所的超导专家审阅,确定在科学原理上没有什么错误。最后仍然以上海那位作者的名义在《现代化》上发表了。

为了与科技界的作者交流,我在那几年读了许多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方面的书,并习惯于每次组稿前都“临阵磨枪”地看一些有关资料。

记得有一次到北京师范大学低能核物理实验室采访,那个主任给我介绍直线加速器时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这些东西在报纸、电台上都报道过了,没什么新东西可说了。就在他准备“送客”时,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个漂移管是你们自己加工的吗?”因为我从别的书中知道这种纯铜器件是直线加速器的关键部件,加工精度要求极高,而且只能用车床精车,不允许使用磨床研磨(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便现趸现卖。他听后大为惊诧,急忙问我是否是学核工程的,称呼也从“你”变成了“您”。他听到否定答复后更感到不可思议。后来我们之间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就非常融洽了。结果这一次我组来了一篇图文并茂的科普文章,几乎没有做多少修改就刊出了。

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也是我业余科普创作最活跃的时期,几乎每个月都有几篇小文章发表(其中大多数是译自法文期刊的作品),长的有三五千字,短的只有二三百字。现在还能记得的像《第一次发现金属氢》、《相对论的20个证据》、《天空实验室告急》、《食虫植物》、《推力皮带传动》等。发表这些文章的科普刊物有《现代化》、《知识就是力量》、《天文爱好者》、《航空知识》、《大众机械》等。我还出版了几本科普图书,如《海洋资源》(译自法文,其中少量文字由李宝荣翻译,科学普及出版社出版)、《航天奇迹》(译自法文,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小摄影迷》(创作,科学普及出版社出版)、《汉字dBaseⅢ编程解难》(与余平、冒巳峰等合作撰写,科学普及出版社出版)。后来到了90年代,我还参加编写了《科技图书编辑学教程》(新闻出版总署组织的大学教材,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我写了其中一章:“科普书籍的编辑工作”),1999年出版了《科学的丰碑——20世纪重大科技成就纵览》(李建臣任主编,我和陈芳烈、高庄、卞玉麟任副主编,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2004年出版了《软件工程》(译自法文“Que sais-je”丛书,科学出版社出版)等等。累计发表文章有五六百篇,出版图书六七种,共四五百万字。

科普出版社之二

 

由我翻译的科普图书《航天奇迹》、《海洋资源》

担任杂志负责人后就要复审稿件。大概是在1982年,老徐被调到别的部门,现代化杂志改由我一个人负责,所有的稿件都要我复审。有一次我的痔疮犯了,不能走路,连坐在椅子上都很痛苦,又赶上杂志要发稿,只好让同事把稿件陆续送到我家。一天社长汪浩突然登门,赶上我正趴在床上审稿,老头儿十分受感动,据说第二天就在全社大会上对我一通“狠狠”地表扬。由此可见汪社长的“老八路”作风。哪像后来的上下级关系?职工生病住院,除非快咽气了,才派一位领导作为代表,先说一堆主要领导如何忙或临时有事或被上级叫走了等等,提着几件开了发票(回去报销)的水果到病床前礼节性地“表演”一番。

在此期间,我社还有了两个分社:广州分社和新疆维哈分社。广州分社原来是广州科技图片出版社,“文革”后非要挂靠在我社名下。新疆分社的成立很有趣,当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科协主席阿巴斯兼任自治区科技出版社社长,找到汪浩,要求更名为科普出版社新疆分社。经中国科协批准同意后,阿巴斯又来找汪浩要经费。汪社长说,我们也是刚刚开办,经费也十分困难。阿巴斯急了,说:“总社是爸爸,分社是儿子,爸爸总要关心儿子嘛!”软磨硬泡,终于从我们社要走了20万元。当时职工的平均工资不过六七十块钱,因此这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了。这两个分社在行政上都由地方管理,在业务上接受总社领导,用总社的书号,但从来没有向总社交过钱。直到1990年新闻出版署关于“各出版社一律不得异地办分社和编辑部”的精神下达,才与我们脱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