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正是鲁迅先生所提到的那家书店,在上海开店的老内山先生早已去世,这位男子叫内山篱,是老内山先生的侄子,也是现在的老板。老妇人是现任老板的母亲,也就是老内山先生的弟媳。她在20世纪30年代到过上海,甚至还见过鲁迅先生。现在的老板每年都要到中国去进一些中文图书。我们交谈时,那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一直面带微笑坐在一边。我心中激动不已,没想到在东京竟然能见到鲁迅先生的故交!于是非常尊敬地向老妇人行礼,恭敬地请老妇人和中年男子和我们合影。
日本之行(一)
你能想得到吗?前排中间的老妇人竟然见过鲁迅先生!她就是当年上海内山书店老板的弟媳,
右面是她的儿子、东京内山书店的老板内山篱,左边是岳家俊;后排左起:我、马英民、李则文(1989年6月6日)
日本之行(二)
几天后,我们乘坐“光”号子弹头列车,沿着“新干线”直奔大阪。“新干线”其实就是今天所谓的“高铁”,车速是每小时260公里,很有“风驰电掣”之感。
在大阪,我们主要访问的单位是“东京贩卖株式会社”(简称“东贩”)和“日本凸版印刷株式会社”(简称“日本凸版”)。在几乎占据了日本图书批发半壁江山的“东贩”,我们了解到日本的发行渠道非常发达,一般每种书每次只印2000册左右,但只要全国有书店缺货,一两天内就可以重印出来送到书店。因此有些畅销书在一个月内就能重印好几次。这样的好处是不会造成积压。
大阪,访问日本最大的图书发行公司之一的东京贩卖株式会社的近幾支社大阪支店。右三是我(1989年6月12日)
“日本凸版”的机器设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设备的自动化程度很高,但一般5年就要更新。我们问淘汰的机器怎么办?对方说拆掉卖废铁。想到我们的印刷厂许多机器用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便试探地问将来能否把这些二手设备卖给我们。“凸版”的负责人互相交换一下意见后明确地说“可以白送”。条件只是拆除、运输费用要由我们承担。
在大阪,我们还参观了一座历史悠久的寺院。印象深刻的一是这里是鉴真和尚的修行之地,至今还供奉着鉴真的肉胎佛像;二是寺院中有许多与游人和睦相处的梅花鹿。这些鹿一点也不怕人,还追着游人要吃的。
在大阪的另一处参观点是松下电器株式会社总部,引起我注意的是此前不久我才见过报道的高清晰度电视,扫描行数高达1150线,影像的确非常清晰。
另外,我们还顺便参观了一家酒厂,据说这是日本最大的生产清酒的企业。我们从制酒用的井水看起,直到全封闭的酿酒流水线、包装车间等。午餐时,酒厂当然拿出他们自己的产品来招待我们,每人一小瓶(250毫升)。他们没有料到来的这些中国人大多都有些酒量,三位男士每人两瓶下肚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能是十来天未闻酒味之故。但说实话,日本的清酒实在没什么喝头,度数很低,淡而无味,简直就是兑了几倍白开水的二锅头。难怪日本各种工业产品行销全球,唯独日本的酒在国际上难有市场。唯一使人感兴趣的是那些酒瓶倒是制作得异常精美,晶莹剔透,个个都像工艺品。
在大阪我们住的旅馆位于港口附近。晚饭后出去遛弯,见到每隔几十米就站着一个人,大多数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或老太婆,衣着寒酸,每人面无表情地举着一块广告牌,上面的日文字我只认识两个——“招募”。招募什么呢?猜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后来看了报纸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为妓院做的广告。报上的广告还有妓女的照片、姓名(估计都是假的)、年龄、身高、体重、文化程度,以及价格等等。妓院和妓女公开做广告,这种现象即使在法国也没有见过,尽管法国也承认妓女是个“正当职业”并有一套相当完善的管理法规,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广告。
我曾问过一位给我们当翻译的留学生,为什么日本的卖淫现象如此公开?他说日本政坛对此也有争论,但最后是主张其合法存在的一派占了上风,理由是“有利于社会稳定”。据说日本因此而极少有性犯罪现象。但此“经验”实在不适合在其他国家推广。
回到东京,我们还访问了几家出版单位,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农业渔村文化协会”,简称“农文协”。农文协和中国出版界有很长久的友谊,其负责人坂本尚和原田勉先生还多次访问过北京,交流最多的是隶属中国农业科学院的中国农业科技出版社,也到我们科普出版社来过。坂本曾是日本共产党员,在管理上非常“革命化”。譬如他们每年都招收一些新毕业的学生,第一年这些新职工都要深入农村,到最基层去工作,工资待遇也不高。他们出版的绝大多数图书在印刷装帧方面都不太讲究,但内容却非常实用,都是教农民怎么种田、养殖的实用技术。
访问日本农山渔村文化协会(简称“农文协”)。(1989年6月9日下午)
后排左起:曹嘉晶、李则文、我、马英民;
前排左起:原田勉、岳家俊、坂本尚
日本之行(二)
坂本和原田等人见到我们像见到老朋友,非常热情,晚饭在一家很有档次的饭店招待我们,主菜是大龙虾,其他菜品也很丰富。席间宾主频频举杯,说了不少增进友谊的话。我看到那只大龙虾的壳非常完整(肉已经剔出,切成薄片沾酱油和芥末生食),便问服务员饭后是否可以将这个壳当作标本带走。服务员不敢作主,慌忙叫来领班,领班说非常抱歉,这个壳只是在桌上摆一摆,然后要用它给我们做汤。
在东京,我们还参观了著名的浅草寺和“电器一条街”,途中还从日本皇宫的墙外走过。
浅草寺里有许多鸽子,同样与人十分友好。门口有卖喂鸽子的饲料的,100日元一小包,看看原来就是玉米粒。
返回东京后,我们改住日中友协开办的一家星级旅馆,房间很大,大概有20平方米以上,大量用不锈钢装修,整个卫生间都是用不锈钢建造的。日本这个规格的旅馆,一般至少也要每天2000日元以上,可是对中国人只收1200日元。我们本来想一到日本就住在这里,只因当时没有空房,才不得不住到前面提到的那个小旅馆。
在日本吃饭是很贵的,一般最普通的快餐,如一碗盖浇饭或汤面都要650到700日元,这相当于在饭馆洗碗工一个小时的工资,当时合人民币七八十元,而且量也不大。我们只好买了一些方便面,有时从外面回来晚了,就再泡一碗面吃。在这家日中友协的旅馆里有两个餐厅,一个日餐厅、一个中餐厅。菜单也都是中日两种文字。我们大多数在中餐厅吃饭,一份“炸明虾”里有两只虽不算太大却非常新鲜的对虾,一碗米饭和一碗汤,基本上够吃了。由于我们经常在访问单位吃工作餐,还被宴请了几次,因此饭费略有节余,而且听说北京局势已经趋于平稳,按期回国没什么问题,后来就允许每人每顿喝一小瓶啤酒。
日本饭的最大特点是清淡,许多菜品甚至根本就不放油,因此不大适合我们的口味。有时吃的量并不少,可是总觉得似乎没有吃饱。譬如我们当作早点吃的寿司,就是米饭泡醋,中间加一小块生鱼,然后用紫菜片一裹而已,每个不到50克,却要卖50到100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