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什么早就记不起来了,但已发现自己的一个严重的失误,就是不该要求吃西餐。英国的西餐味道不佳我早有耳闻,但差到如此程度确实出乎预料。难怪法国人曾自豪地炫耀:英国人请客都要穿越英吉利海底隧道(意思是法国饭远强于英国饭,英国人要到法国来宴请宾客)。
晚上,西蒙如约而至,三个人坐在饭店大堂的咖啡屋里,面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我只觉得晕头转向,他和陈南新的对话就像从隔壁房间传过来的。我对他提出的日程安排没有表示任何不同意见。
也许是咖啡的作用,疲惫之极的我这一夜睡得并不好,醒了好几次。第二天上午,我只能强打精神,和陈南新到奥比斯公司去了。路途并不远,加上我们也想在街上走走,因此没有乘出租车,大约半小时后就到了。
奥比斯坐落在一幢3层楼内,但并非整栋楼都属于这个单位。在这里,我见到了所有到过北京的人。我将双方在《世界飞机丛书》上的合作总结,以及一份非常详细的收支账目交给了他们,西蒙立即将软盘上的文件(当然已由陈南新事先译成了英文)输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我还送给他们几册科普出版社比较有代表性的图书,还向几个认识的人都送了小礼品,如京剧脸谱、折扇等。送给3位到过北京的女士及西蒙的是一条纯白的真丝纱巾,其中给西蒙的特别说明是送给他的夫人的。收到礼品的人个个欢天喜地,对我说了不知多少个“谢谢”。
奥比斯和DeAgostini集团出版的各种样书在这里都有,全部属于所谓的“系列”图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这样几种:
《邮票》,每册介绍一个国家邮票的发展历史、特色等,并附有数张该国的邮票,当然都是面值比较小的。
《钱币》,形式同上,不过所附的也是真实的钱币,我注意到,美国钱币的最大面值是1美元的纸币,还有1美元以下的全部硬币,每种1枚。但没有看到人民币的分册,大约是没有获得中国人民银行的许可。
《矿物》,全套一百余种,读者收集齐全后会获得一个大盒子,盒子里分成许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是一块约2立方厘米大小的矿石。西蒙说这些都是真的矿石,还特别指给我看金矿石。经仔细辨认,果然在那块石头上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细小的黄金颗粒。
《音乐》,全套二百多种,每册附一张CD,录有各种典型的、有代表性的音乐作品。一般每个音乐家一册,世界级的大师则一人多册,譬如莫扎特、柴可夫斯基就分别有几册并附带几张光盘。
这些随图书出售的样品创意很新颖,当然做起来难度一定也很大。譬如各国的钱币,肯定要得到该国有关机构或银行的许可和支持,否则根本无法获得这么多崭新的各国钱币。再如音乐方面,则需要获得有关授权,即使作曲者已去世多年,但演奏者很可能仍拥有版权,否则就要使用半个世纪以前的老唱片,质量将大打折扣。
尽管我对这些图书很感兴趣,但考虑到引进版权中的麻烦,因此没有贸然提出合作的意向。
为了表示对我的欢迎,奥比斯请我在一家意大利风味的饭馆用晚餐,出席宴会的包括他们全部“中层干部”。席间,奥比斯版权贸易方面的负责人恰好坐在我的旁边,此人法语说得不错,于是我们用法语谈了不少有关版权交流方面的话题。
次日,我们继续对奥比斯访问,研究了双方合作的进展情况。中午到一家非常传统的咖啡馆吃饭。这家咖啡馆的名字怪怪的,叫“皇后头(Queen’s Head)”,房顶很低,木制的房梁黑黢黢的,灯光也比较昏暗,保留着19世纪的风格。西蒙问我喝什么啤酒,并介绍说这里自酿的黑啤酒很有英国特色。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我便要了一杯黑啤酒。吃饭的地点是咖啡馆的后院,露天的院子里绿树成荫,中间安放着几张用原木钉成的桌凳,透着自然与古朴的风格。当大家举杯时,我发现所有的英国人都没有把酒杯送到嘴边,却把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我。我不知何故,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一股苦涩的怪味道冲进嗓子,不禁咧了一下嘴。于是众人大笑不已。原来他们都在观察我对这种古老的英国黑啤酒的反应如何。
英国、意大利之行(一)
奥比斯公司请我在“皇后头”咖啡馆午餐。(1997年7月9日)
左起:我、西蒙(Simon)、斯蒂夫(Steve)、简(Jean)、劳娜(Lorna)
——不过,英国传统工艺酿造的黑啤酒真的很难喝。
看来,即使是英国人,对他们的传统产品也并不完全适应,大多数人要的还是淡黄色的普通啤酒。
奥比斯安排我们在伦敦参观,由于陈南新曾经来过伦敦,因此大英博物馆和格林尼治天文台就不去了。为此,对方特意找了一位到过中国的女子做我的导游。
我们见面是在一家中餐馆。这是一位身材瘦小、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我叫邓丽莎,”她用中文说,一边递上名片,并解释道:“就是邓小平的邓。中国有个邓丽君,而我叫邓丽莎。”
在旅游途中,我和邓丽莎(Theresa)交谈起来,原来她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曾在湖北襄樊当过志愿者,就是在襄樊师范学院教英语。由于是志愿者,因此当时学校只给她每月400元人民币的零用钱。我算了一下,只合约30英镑,不到在英国一天的工资。“但是物价非常便宜,我和其他老师一起到饭馆吃饭,四个人才用了二十多元,还不到伦敦一罐可乐的价格。”她说,学校还免费给她提供了一套房子,学生和老师对她都非常友好。
两年的志愿者生活后,邓丽莎并没有直接回国,而是留在北京,在广渠门外开了一家快餐店。“那可能是北京的第一家供应西餐的快餐店”,说着,又递过来另一张名片,比普通名片要大一些,上面完全是中文。“现在我已经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了,但是你打这个电话还能联系送餐。”她说后来就把快餐店卖出去了,她也改做文化产业了。
她说现在正在策划搞一个全面介绍英国文化的电视节目,说已经和中国中央电视台联系过,对方很有兴趣。但是全部资金要靠她去筹集,大约需要几百万英镑,现在已经有一些企业表示愿意资助。
邓丽莎的中文并不怎么好,于是我问她是否会法语,她说学过。可是一说起来,我发现她的法语也是马马虎虎,于是我们就英语、汉语、法语交替使用,反正意思懂了就行。
她说,她还有英国皇室血统,而且父母和兄弟姐妹身材都很高,“不知道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小。”她不说“矮”而说“小”,听着真逗。我再次打量了一下她,大概只有1.60米左右,在英国人里绝对属于非常矮的。但邓丽莎走路极快,我紧赶慢赶还是跟不上她的脚步。
参观大英博物馆用了半天,连走马看花都谈不上,只看了古埃及、古希腊和东方馆。邓丽莎说,希腊曾要求英国归还这些古代文物,但英国政府不同意,理由是希腊不具有完好保存这些文物的条件。“但是,我是赞成把这些文物归还的。”邓丽莎说。在东方馆里,我看到许多非常精美的中国瓷器,既有明清的,也有唐宋年间的,这些即使在中国也每个也都是价值连城。我想,其中也许就有八国联军从圆明园抢夺来的珍品,将来这些文物是否也能重返故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