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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动的鹃花--马丽娟回忆录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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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喝鱼对身体好,能祛火,我们吃的辣的,都上火。”领导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我特别害怕,站在那半天没敢动弹,深刻地检讨自己。

几个生病的女孩子额头发热,我把毛巾浸湿后,像过去母亲给我搓身子那样照顾她们。还好烧得不厉害,但我的歉意却愈加浓烈,我小声说:“我闯祸了,让你们喝鱼。”

时隔多年,我的小战友还记得喝泥鳅这件事,也算是个有遗憾却美好的回忆吧。

参加解放沈阳的宴会

到李红光支队时,慰问前线的工作基本接近了尾声。1948年七八月份,我们经长途跋涉后回到了哈尔滨,这时候沈阳快解放了。儿童队还住在太阳岛,只是又新来了七八个小伙伴,全部是哈尔滨人,其中10岁的最多,一个个小不点儿都特别可爱,队伍又壮大了。

这时领导抽调了几个孩子去学习钢琴和小提琴,我记得钢琴老师是个日本人,叫小松,三十多岁了,看上去比较沉默。我随大部分孩子学习芭蕾和武功。罗正依旧担任大家的音乐教师,民间艺人罗大爷教大家唱民歌。每天早上我们都要练习发声,白天进行视听练耳训练。

到了10月天气转凉,必须在结冰封冻前离开太阳岛,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大本营繁达基。那时沈阳已经解放了,整个东北都沸腾了。进驻沈阳的日子近在眼前,哈尔滨留下了一部分行政、后勤人员准备搬家。我们成立了搬家队,帮忙打包仓库里的道具、服装。

1948年10月中旬,二团召开了一次大宴会,庆祝沈阳顺利解放。那天加餐与以往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餐桌上出现了很多我们连见都没见过的菜品,甚至还有红酒。我们不懂,大伙打开瓶子就分着喝。我体质比较特殊,沾酒过敏,呷了一小口觉得不对劲,旋即没有再喝。不过红酒确实好喝,虽然只有一小口,但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唇齿间,香气馥郁。

不少小伙伴喝醉了,有的人挠枕头,有的人掉眼泪,还有的一边唱歌一边往屋外跑,出尽了洋相。屋外下着大雪,我只好把喝醉的小家伙们一个个领回屋内。看着银白色的雪花缓缓地坠落,感受着周围一派祥和的气氛,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和平幸福早日降临!

进驻沈阳

宴会结束后启程前往沈阳,途中行进得并不快。只有我们小队乘坐军列,大家都不害怕,因为早已习惯了。

抵达沈阳又逢半夜,周围黑乎乎的,我们被领进了一套大房子,进去后拐弯抹角地上了二楼,隔着门帘的屋子里面响着音乐,我想掀开看看,被大同志阻止了。解放军告诉我们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庆祝沈阳解放的舞会,文艺单位和东北局领导都在。

门口有一袋子苹果,每个人发一个后,大同志们对我们说:“你们进屋去,洗洗脸就睡觉吧,不许出去。”其实这座房子原来是国民党政权的办公场所励志社。沈阳解放后,国民党惊慌失措地逃跑了,留下了这幢空荡荡的大房子。屋子非常乱,尽管堆了好多我们从没见过的钢丝床,但大多布满了窟窿。当时行李还没到,压根儿没法睡觉,只好啃着苹果等着。

凑合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屋子。屋里蒋介石的画像歪在墙上,桌子上的文件乱七八糟的,中间还夹杂着报纸。大同志给我们分配的任务是将屋子打扫干净,报纸打成捆,但不能看内容。虽然我们只有小学的文化程度,但还是可以看懂的。

大同志们不让大家看内容,我们都很自觉。可国民党报纸上的广告不停地映入眼帘,有个黑人牙膏的广告很特别,我们都用牙粉,牙膏是个新奇玩意儿。

“黑人牙膏,蒋介石什么都登,这牙膏是干什么的?”一不小心我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不让看你还看?”大同志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这么一大版都是黑人。”其实这是广告,我们那时候不懂。

这时有人说:“我这儿也有,他那儿也有。”

领导来了很严肃地问我们:“你们看内容了?看见什么了?”

“看见黑人牙膏了。”大家不约而同地说道。

“那没事儿。”

领导走后,我们也不说话了,只是一味地埋头忙着收拾。满屋散放着各式文件,本子、文件、报纸都要分类整理,我们那么多人竟整理了一上午,累得要命。

体检

这天下午组织大家检查身体,本以为大同志和解放军带我们去医院,可排了半天队也不见人来。我便主动找到大同志询问情况,大同志们说:“从这儿一直走,看见马路就拐弯,再往前走一点儿,那有人接你们,门口有解放军,那是医院。”

“那谁领着呀?”

“就你领着。”

我的心顿时紧张得“噗通噗通”乱跳。沈阳刚刚解放,初来乍到的我怎会了解外面的情形,更何况带着这么多孩子。可任务来了,又不能推脱,我只好硬着头皮整队:“立正,齐步走,别说话。”

拐了半天才找到了写有“战地医院”字样的牌子,即现在的沈阳医院。仅需要三项检查:视力、听力、验血型。医院里有俘虏过来,进而吸纳到解放军阵营的国民党的军官医生,我们没体检过,不敢上前去,也闹出了很多笑话。

我们牢记着自己的血型,结束后便按原路返回,我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虽然街上有不少来往的解放军,但大多都在执勤,不方便总上前打扰。

拆洗棉袄

又过了几天,我们换了个新住处,位于沈阳解放军某师部里的独立院落,是一栋两层白色小楼。楼内装修得很高级,但因国民党撤退匆忙,周围一片狼藉。电线当啷在地,灯也散落在地板上。

我们在这里休整的时间较长,本有消息称马上入关,但左等右盼也不见指令下来,我们就在这里自学。指导员也换了,最初的陈桂兰指导员又回来了。

土改时我们每人分到了一身新衣裳,经过了如此长的时间,棉袄早脏得油光锃亮了,更有甚者连棉袄里儿都脏成黑色的了。就这样一身衣裳,而且看来短期内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们几个大孩子和指导员商量把衣服拆洗一下。指导员答应得也爽快,把年纪最小的几个孩子的衣服脱下来,再用被子把几个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的。

结果这一刷不得了,脏兮兮的表面变得干净了,但却透出了黄印子,这下糟了。想了半天,我建议直接拆开衣服,再重新缝回去。果不其然,棉袄不是用棉花絮的里子,感觉像是内蒙古的黄色驼绒。洗干净后,重新缝回的时候我们还特意放长了底边。

老师们不在,指导员也不会随时跟着我们,所以我主管儿童队的生活。所有人严格按照军人的纪律安排作息,起床号、吃饭号、熄灯号,我们都熟记于心。打饭时一个班一个班地去,盛饭的桶是从哈尔滨拿来的牛奶桶,每班一桶饭、一桶菜。菜都是老百姓给的慰问食品,各式各样的干菜。

这一时期我们也自学了一些歌曲,沈阳解放了,慰劳解放军时派上了用场,不过大家更希望用歌声来传递喜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