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孙泱追悼会
1978年8月,中央决定让中国人民大学复校,我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中国人民大学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为孙泱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为他昭雪洗冤,对他一生为革命做的贡献也给予了肯定的评价。很多中央首长、市里领导以及孙泱过去的老战友都来参加了追悼会,这对我们全家来说是极大的安慰。
但是,我们深感遗憾的是孙泱尸骨无存。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中,孙泱和孙维世兄妹俩只有遗像没有寄存的骨灰。我们去扫墓时,只能望着遗像默哀。
孙泱在1937年“七七事变”后,怀着救国救民的理想投身延安,参加了革命,从此献身于共产主义事业。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他转战在硝烟烽火之中、枪林弹雨之下,最后幸存了下来。没想到解放后,他正值年富力强,正准备为国家的建设出力时,却在“文革”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运动中惨遭迫害,英年早逝,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1980年11月20日——1981年1月25日,“四人帮”终于被推上了历史的审判台,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声讨审判。在公审江青的大会上,特别法庭也控告了江青诬陷迫害孙泱的罪行,明确指出其罪恶目的是陷害朱德委员长。
罪魁祸首已经被声讨惩办,为我们家伸了冤,报了仇。可是孙泱到底是怎么死的,江青在中国人民大学是如何将孙泱置于死地的,至今仍然是个谜。
这个谜底不揭开,我的心里永远不能释怀。孙泱的惨死,带给我的是在有生之年里永远的创伤和悲哀。
在孙泱去逝之后,郭影秋校长曾在几个不眠之夜里,写了两首五律,压在心底十多年。当孙泱昭雪平反之际,才拿出来给我们看:
一
跃跃林中雀,然可陷惘罗?只因输两面[⑧],随使堕千河。泣血青天隔,触笼黑手[⑨]多,轮回如可气,来世转韦驮[⑩]。
二
相识只三载,分飞各一方,交心诤信任,夜话见肝肠。
沉痛听哎哟,横眉藐暗枪,如磐风雨夕,早晚现阳光。
女儿孙冰回忆父亲孙泱
我父亲去世时,我还不到13岁,对父亲的回忆一部分来自自己的记忆,另一部分是来自我长辈的叙述。
父亲原名孙宁世,是四川省南溪县人,1915年出生在一个有革命思想的家庭里,他是一个典型的受共产主义、共产党教育的理想主义者。
爷爷孙炳文同朱德一起参加革命,1922年在德国由周恩来介绍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旅欧支部的领导成员,后去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24年回国后,爷爷先后任黄埔军校政治部总教官、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秘书长、后方留守处主任等职,授中将军衔。1927年,爷爷在蒋介石发动的反革命政变期间被捕,在龙华英勇就义。
朱德总司令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哭并悼文道:“炳文同志革命意志坚强,以民族民主革命的锐志而走到无产阶级的战士,是一贯的革命精神。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深通历史及文学、哲学,最后在留学德国时研究马克思主义最有心得成果,并影响一批前进青年加入革命。平时生活最能刻苦自励。凡接近者均受其模范激励而有所整作。对敌人是疾恶如仇,有灭此朝食之慨。对同志是爱护备至,情同手足之感”。
我奶奶任锐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后来在共产党组织的关怀下,将奶奶及几个孩子都接到了延安,她在陕甘宁边区政府党中央工作,并受到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朱德总司令的关照。在延安大伙都亲切地称他 “妈妈同志”。
由于任锐是1925年入党的老党员,早年就读京师女子学堂,文化水平高,又在抗大和马列主义学院深造过,林伯渠请她担任陕甘宁边区中央政府监印,掌管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监印,当时政府所有重要文件,都送经她审阅加印。1949年她积劳成疾,不幸病逝。她的墓碑上周恩来亲笔题字:“妈妈同志”
报道奶奶任锐的文章
我的小叔孙名世,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牺牲。我父亲孙泱和我大姑孙维世(周总理和邓颖超的养女)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而死。
在近代中国历史斗争的几个阶段中,都有孙家的成员为奉献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家满门忠烈,他们为国为民贡献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父亲孙泱自幼就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爷爷被捕时,国民党也把父亲抓了去,那时他仅仅是个12岁的孩子,迫于舆论压力,蒋介石才没加害他。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父亲所在的中学成立了抗日救国会,他被选为宣传部长。为了抗日救国,他动员同学们罢课,组织同学们进行示威游行,带领同学们参加群众大会,结果被学校开除了。
后来,父亲考入上海光华大学外文系,插班到二年级学习。1934年,他怀着求知救国的理想东渡日本去投奔父亲好友郭沫若。到日本后,他进入东京明治大学法学院学习法律。
1937年,日寇发动了“卢沟桥事变”,父亲得知消息,毅然放弃即将毕业的学业回到中国,由周恩来同志介绍到了延安参加革命。他说:“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爱国主义传统,中国人即使远走天涯海角,也从不会忘记养育自己的祖国。当祖国有危难的时候,为了挽救民族,中国人都会挺身而出报效祖国。”
父亲孙泱于1938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曾在太行山八路军政治部宣传部工作,担任朱德总司令的政治秘书,又跟随朱总司令转战太行山区,出入于硝烟烽火之中。父亲还和黄华同志共同执笔为朱老总写了《论解放区战场》一书。
解放战争时期,他先后担任嫩江省委秘书处处长、省委宣传部部长、省委委员,东北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兼文化部部长等工作。
1951年抗美援朝时,父亲写的长诗——《志愿司机手》在《东北日报》上发表,并由东政文工团配乐朗诵。这首诗对抗美援朝,鼓舞士气起到了很大的宣传教育作用。后来,父亲又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了长诗——《祖国,我的母亲》,诗歌歌颂了伟大的祖国,抒发了对祖国的满腔热爱之情。
我父亲认为,热爱祖国就要热爱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热爱社会主义的无限美好前途,就要处处以国家利益为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国家争挑重担,所以无论组织上分配给他什么样的工作任务,他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完成。他能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很快熟悉掌握业务,挑起工作的重担。
1952年,中共中央成立国家计划委员会,国家任父亲孙泱为计划委员会军工局局长、动员计划局局长、研究编译室主任、计委委员等职,编写了第一个中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五年计划》,并派他到苏联学习计划经济。
女儿孙冰回忆父亲孙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