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被调到中国医科大学宣传队时留影
在医大宣传队,我又工作了一年多。这是个不足30人的集体,成员全是知识分子。队员中有搞过文艺宣传的老战士,也有从新解放地区招来的初、高中生,我在其中算个小战士。
1949年,石崎(一排右二)和中国医科大学宣传队的战友们合影留念
我们的任务是到刚解放的地区医院慰问伤病员,同时给当地群众表演小节目,例如小话剧、二人转、双簧之类的,也常常在街上演讲、写大标语,宣传党的政策。
这阶段的工作、生活都特别紧张,有时还可能遇到战场流窜的匪军,所以除了队长、指导员佩带组织上发的手枪外,男同志们也携带了四五支步枪。我也扛过枪,但是我们却都没有真正用过它。
我们住在一个被我军没收的国民党高级军官的公寓里,院落不大,但有高墙、铁丝网和坚固的大铁门,院内还挖了一个坚固的防空洞。一天夜里,几个国民党残匪要袭击我们,在公寓外面砸大铁门。我们听到动静后,都躲在防空洞里严阵以待,准备战斗。可是门还没有砸开,巡逻的解放军就到了,残匪们吓得撒腿就跑。因此,我们并没有参加过一次战斗。
我们随着前线的部队移动,因为我们并不在战火纷飞的战场,所以没有为我们配备交通工具。遇到支前的民工,他们可以腾出几辆大板车让我们坐。若没有车,我们就徒步行军,一走就是上百里。在东北,村和村的距离都非常远,若遇不到村庄,我们就得饿肚子。
若是到了一个村子,老乡们知道我们还得赶路,就忙着给我们杀猪做饭,将猪肉和着高粱米煮饭,或拿其他好吃的慰劳我们。每顿饭,我们都狼吞虎咽,吃得撑不住才肯罢休。若能够在老乡家住下来,我们就忙着帮老乡挑水、劈柴、打扫院子。我们总是忙,没有一天可以睡个安稳觉。
有趣的是,我们长时间不能洗澡,每个人身上都长了很多虱子,虱子在我们身上肆意吸血。在老乡家,我们女兵一到晚上就集体捉虱子,狠狠地把它抓住弄死,像消灭敌人一样。每个人还数数,看谁身上最多。
这个集体里,大家都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从不叫苦叫累。在行军途中,我们边走边迷迷糊糊地打盹,有时看到一个战友在打盹,另一个战友就走过去边推边调皮地喊:“快醒醒,快醒醒,狼来了,狼来了!”
那时农村的土路很难走,我们坐在大板车上不时会碰到沟沟坎坎,车子颠簸得很厉害,大家就开玩笑:“哈哈,到轮墩(伦敦)了!”“到扭腰(纽约)了!”
我们带的干粮不够,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每当饥肠辘辘的时候,大家就穷开心:“肚子已经造反了。咱们口头打牙祭吧。”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好吃的东西说个遍。
男女战友也常斗嘴玩儿,一会儿互相戴高帽子,互相称赞对方是英雄好汉;一会儿又互相数落缺点,彼此都被对方贬得一文不值。
总之,那时候的年轻人好像没有什么忧郁、伤感、烦恼的事情,神经衰弱、廉价的眼泪对年轻人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大家整天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同志们相处得特别融洽,大家互相关心,特别友好。我们也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遇到麻烦,大家会团结一心去解决,我们只想圆满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
由于生活不规律,我得了胃病,待到沈阳解放,我们宣传队定居沈阳后,在医大医院又检查出我患了浸润型肺结核。为此,我需要隔离,住院治疗。本来从我上中学和参军后,我的性格已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但是这次疾病却增加了我的思想负担,战友们都不敢接近我,怕被传染,于是,我又变得孤僻、忧郁、伤感了。
继续深造学习
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全国形势变化很大,整个医大转到地方了,医大宣传队也解散了,我就向组织要求到东北大学政治学院学习。东北大学政治学院有我的一个小学和中学时的同学,还有与我一块参军的战友奚秀云,组织同意了。当我来到东北大学时,学校已开学一个多月了,本来学校不接受我,可经软磨硬泡我终于说服领导,最后把我留下了。
在这里,我们主要学习社会发展史、毛主席的几篇著作、当时的时事政策等。学校主要教育学生们要树立革命的人生观和远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也开展向党交心的活动,让学生介绍个人的家庭历史、人生经历和思想转变过程。
在这里,我有时间、有条件看书,尤其喜欢文学书籍和诗歌,一有休息时间,我就手不释卷地阅读。为了练笔,我天天写日记,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我写着:
我的日记,
灵魂的音符,
心底的歌,
感情的深度。
当心喜悦或痛苦时,
毫不掩饰地向你倾吐,
绝没有虚假的余地。
我经历了近两年的部队锻炼,对部队生活深有体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部队把一个有着浓厚小资产阶级意识的青年锻炼成坚强的革命战士,需要经过怎样复杂的过程啊!这不仅是针对我个人的成长经历发出的感慨,而是对所有青年的成长成熟发出的感慨。
一次介绍家庭和个人经历及思想转变过程时,我讲了自己的实际情况。有的人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我更觉得有写下自己经历的必要。后来,我就写了下面这首自由诗:
前 进
革命就是我的家,
毛主席是我救命星。
他给我去掉悲哀苦痛,
帮我脱离旧社会的锁链。
打破封建牢笼,
认清了自己的出路,
迈入革命阵营。
他赋予我新的灵魂,
对革命要忠诚坚贞。
他是一盏指路明灯,
照耀我走向光明的前程。
革命就是我的家,
共产党是我母亲。
我有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
我们都在党的哺育下长大成人。
人民培养我,党教育我,
毛泽东指导我前进!
我在这个家庭里如此弱小,
但我也是一个小主人。
要负起这家庭给我的重任,
担当起这主人翁的身份!
革命就是我的家,
我是新时代的青年团员。
她赋予我的,
不是名誉地位、物质享受,
而是更多的责任。
要时刻记住啊!
努力学习,提高觉悟,
以积极完成任务为立脚点,
别给团染上丝毫污斑。
立志永攀高峰,
做一个优秀的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