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分配消息,我们十分兴奋,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1968年12月底,我们的毕业时间终于到来,次年在家过完元旦后,所有同学分批次从永定门火车站(现在的北京南站)和北京站上了火车,在一阵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我们满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踏上了那梦想的土地。
山西、郑州、东北都属于我们奋斗的地方,记得有一批同学即将奔赴东北,当时大家便商量好到火车站去送他们,无论曾经是否相识、是否熟知,大家纷纷在火车站台眼泪汪汪。我是最后一批踏上火车的学生,那天母亲没有到火车站送我,而父亲也在外地工作,只有我和同学拉着彼此的手依依惜别,那时候我的心里没有过多的伤感与不舍,而是盛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信心。
到邯郸实习
随着火车车轮的滚滚转动,我们在疲惫中感到了一丝兴奋——河北邯郸终于到站了。那里有一个供电局,是我们需要报到的第一站。到了那里,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涉县的发电厂还没有建好,于是我们先被分配到邯郸的丰松发电厂实习半年到一年,让我们先把基本的知识都学会。我们这一批被分配实习的同学,来自祖国各地的电力学校,有哈尔滨、郑州、重庆、保定和北京,每个学校都有四五个人。
正式进入实习阶段,我与同去的好友周景荣、向小石被分在了不同的部门。实习近一个月时,我就开始思念远在北京家中的母亲,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现在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外,感慨颇多。在发电厂实习,我们这些学生根本不会受到重视,经验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自然在厂子里是不会被特别看重的。
尔后,好友向小石有一天晚上跟我们说他要离开,因为他家中已经安排好他当兵的事情,所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回家参军去了。这件事对我和周景荣是不小的打击,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实习一天一天度过,到了第八个月时,有几个来自保定和重庆的学生闹了意见,与电厂的领导和值班班长打了架,电厂把事情反映到了邯郸市公安局。没有想到的是,邯郸市供电局对事情做出了扩大化的决定,要把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全部发配到边远的矿区工作。
其实在峰峰电厂实习期间,我们这些实习学生与这里的职工相处得还是不错的。电厂的业余活动是十分丰富的,每个厂都配有自己的游泳池,免费向职工和家属开放,算是一种福利。
有一次厂里要举办游泳比赛,那里的一位工友就与我打赌:“厂里举行游泳比赛,你要是能够得第一名,我们大家请你吃饭。”“行啊!”我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他又说:“你要是得不到第一名呢,就从岸上跳到蓄水池里。”那时厂房外面都有蓄水池,时值隆冬,水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听到工友这么说,我也自信满满地回答:“我保证得第一名,要是得不到,就跳下蓄水池。”那个工友一时兴起,索性拉着我和一大群工友来到蓄水池边上,指着结了冰碴儿的水面问我:“你敢不敢跳?”“当然敢了!”说完,我就穿着工作服“扑通”一声跳下了蓄水池。那时我还不到20岁,正处于身体最健康的时候,也非常年轻好胜。
毕业后分配工作
正式比赛是在室内的游泳池里举行的,我颇有信心,先是蛙泳,再是仰泳,轻而易举地赢得了比赛的第一名。这样一来,那位与我打赌的工友在众人的“逼迫”下跳进了冰冷刺骨的蓄水池中。现在想起这段打赌的事情来,我仍然觉得特别有趣,那时候的我真是个争强好胜、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被“下放”到符山铁矿厂
在符山铁矿厂的工作
结束实习,我来到了新的工作单位——涉县符山铁矿厂,而好友周景荣则被发配到磁山铁矿,这次算是一次统一性的惩罚,如果在这段期间表现良好,还可以再次回到供电部门,如果表现不够好,就要永远留在此地。我们这些学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用认真工作来挽回局面。
当时我们背着行囊来到这里,虽然新单位是铁矿厂,但是专业却没有被丢弃,我被分配到机修队担任电工一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电工要负责整个铁矿山地区的电线杆修理和维护工作,涉及电力的方方面面。初到此地,新单位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因为闹事才被全体“下放”的,所以对我们的看法都特别不好。我们也并没有受到重视,全部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岗位工作。
于是我们就想着法子来改变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恰逢我在那里工作即将满三个月时,单位要搞一个职工联欢文艺活动,要求学习革命歌曲。厂里的工会组织就把“文革”时期的《大刀进行曲》写成了谱子,分发到符山铁矿下属的机修队、铁矿队、井下操作队,要求每个队都要出人唱歌,进行歌咏比赛。这可难住了文化有限的一帮工人们,他们没有人会唱歌,更不要提识谱了,于是就有人问我是否识谱,这样我就临时“改行”,全天教工人兄弟们唱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与学习,工人兄弟对我另眼看待,没有从前那般苛刻了。
在铁矿的日子,我因为唱歌的事情与机修队的工人也相处得很好,算是进入了稳定的状态。当时在机修队有一个与我关系不错的同学,他毕业于保定电力学校,因为一些事情与单位同事动了手,铁矿厂的领导要处分他,但我觉得毕竟事情的主要过错不在他,所以便替他向领导说了情。这也是因为他平时为人极为老实,性子平和,经常被别人欺负,让我有些看不过去。
与此同时,河北省邯郸市成立了一个话剧团,我听说他们那里正好在招收舞台灯光方面的人才,于是我与其他人就托朋友介绍,把这位“老好人”调到那里去工作,这样一来,算是帮他解决了难题,但是我在单位里却更加孤苦伶仃了。
遭遇工伤事故险些失明
慢慢地,机修队安排给我的工作不再像原先那样苦累,而且是杨副队长亲自带我去干活。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一个工厂里修电线,事先就多次告诉他们:“给你们修电线的时候,一定要把总闸拉掉,我们才能修。”这事关我们的生命问题,是不可小视的。正式开始工作时,副队长对我也很好,向我传授电力知识,还让我亲自去检查一下电线还有没有电。但在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厂子里的人没有把总闸关掉,就直接去查看副电闸了。我推副电闸的一瞬间,电线短路,一个大火球向我扑了下来,霎那间冲向我的眼睛,我立刻晕了过去,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处于快要失明的状态。
看到我的眼睛受了伤,副队长异常焦急,他一直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呀?眼睛瞎了,这孩子怎么办啊?这是一辈子的事啊!”尔后,我迅速被送到了符山铁矿机修队的医务室,那里的医生看到我的状态也十分惊诧:“哎呦,你的眼睛让电火光给刺激得够呛,眼球已经受伤了。”副队长听了也慌了神,赶忙问:“那怎么治呀?”医生说:“治疗的方法有滴眼药水、打针、吃药,但效果都不明显。”我们副队长又询问有没有什么特效的治疗方法,医生说还有个偏方:将刚生完孩子的初乳滴到眼睛里面会有效。医生还说:“这是最好的办法,比任何药都管事,只要滴一个礼拜,眼睛的伤势就能缓解。”之后,我打了两针消炎药就从医务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