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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看园林春几许--姚鸿明回望艺术人生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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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印象特别深的是,我离开广州的时候孔维英还带着她妹妹到火车站来送我。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却有一种非常依依不舍的感觉。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过广州,直到几十年后因为拍电视才故地重游。回到了广州,又想起了当年和孔维英的这一段青涩而淳朴的情缘,但我也从来没有去找寻过她,我想,就让这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永远地留在我心里吧!

回到故乡上海

离开广州后,我就和陈志先直奔上海。到达后,陈志先热情地邀我到他家去住,我说:“不用了,还是到红卫兵接待站吧!”于是,我们就此分别了。

红卫兵接待站的人问我:“你想住在哪里?”我想了想,上海最有名的地方是“大世界[⑤]”,于是就回答说:“大世界。”我之所以想到“大世界”去,是因为我知道“大世界”里面什么节目都有,杂技、京剧、昆曲、梆子、歌舞等。里面的小剧场24小时不停歇地表演节目,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我对那里的各种精彩节目都非常向往。于是,我真的如愿被安排到了大世界住下。

难忘的大串连经历

一进入“大世界”,我就发现这里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虽然它因为已经暂停表演节目了,但我从那里的建筑和陈设还是能想象出它当初的盛况。从大门进来以后一眼就可以看到有一排“哈哈镜”,它们可以把人变高、变矮、变胖、变瘦,看着“哈哈镜”里的自己变成了各种滑稽的样子,每个人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是乐不可支。走过“哈哈镜”以后,就会看到一个露天的舞台,那里曾经是专门演杂技和魔术用的,一天到晚都在不停歇地表演着。二楼有舞台,京剧、评剧、沪剧、淮剧、扬剧等轮番在这里上演,几乎所有的观众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戏剧节目。

但是,作为红卫兵接待站的“大世界”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了,这里住满了来串连的红卫兵,我们都被安排在二楼的一个舞台上就寝,原本的舞台上铺满了凉席,所有人都在舞台上和衣而睡。

住了不到两天后我突然想起,上海还有哥哥姐姐,我不能总是在这里住,我得去看看他们。第三天,我就跟红卫兵接待站的人说:“我准备走了。我要去看望哥哥姐姐。”他问清了我姐姐家的住址,告诉我该怎么走。姐姐那时住在吴淞,是原来国民党最早的警备区司令部所在地,位于上海郊区,离“大世界”还比较远。

到了吴淞后,我很快就见到了姐姐。刚一进门,姐姐就说:“把衣服全部脱下来。”我说:“为什么呀?”她说:“你身上全都是虱子。”我一想,还真是。我这一路坐火车那么拥挤,人多,天气又热,能没有虱子吗?于是,姐姐就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都用开水烫了烫,再把她儿子干净的衣服找出来给我换上。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顿时觉得清爽多了,简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在上海期间,我还专门去过母亲一直帮助的表姐金蕴秀家拜访。表姐住在上海延安东路一栋老式的小阁楼里,房子大约有十一二平方米大,她和四个女儿一块儿住,确确实实很艰难。

那时候表姐还在里弄给人干活,只能拿到十分微薄的工资。她见我到上海来特别高兴,翻来覆去地跟我讲:“你妈总给我寄钱,我生活也能好一些,你来了我一定得好好招待你。”我说:“没关系,应该的事儿。”她的几个女儿都管我叫小娘舅,见到我还挺亲切的。那时候表姐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外甥女金雁飞处了个男朋友叫陈天宝,家境还不错,经常帮助她们家。后来陈天宝就成了我大外甥女的丈夫,并且和我成为了莫逆之交,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表姐家住了几天后,我就打算回北京了。因为我知道,表姐家的生活确实不宽裕,母亲一直都在接济她们,而现在我在人家家里长住,一来让人家破费,二来还是会给人家添麻烦。于是,在上海待了一个多礼拜后,我就返回北京了,我的大串连生活也随之宣告结束。

对“文革”的想法

“文革”发生时,我虽然只是一个学生,没有很高的政治觉悟,但当时在我的脑海里就已经对“文革”这种翻天覆地的折腾有了一定的看法。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折腾,就应该本本分分地上学、平平静静地生活,怎么能闹得这么乱啊,当时我真是很不理解。庆幸的是,我当时没有被卷入到“武斗”当中去,也因此和那时的同学都没有结下任何怨恨。我有些同学直到毕业以后很多年都不来往,互相有仇恨,就是因为忘不了当时“武斗”互相攻击的事情。有时候我还从中调和,劝他们说:“过去的事就算了。”他们说:“是啊,你当时没参加过‘武斗’,你也没得罪人,所有同学对你印象都非常好。”现在想来,这的确是我的一个优势,所以后来我和同学们都有联系,相处得也很好,这应该也是一种回报吧。

总的来讲,我觉得我的学生时期过得还算比较平顺的,也为我后来的经历打下了一些坚实的基础。现在我虽然算不上是非常成功的人士,但是也取得了小小的成绩,这些都和社会的影响、父母潜移默化的熏陶是分不开的。

毕业后分配工作

积极要求下“三线”

我从上海返回北京之后,恰逢1967年底中央下发通知要“复课闹革命”,我们也返回学校重新开始学习。那时北京电力学校正式回到了正常的教学轨道上,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相继开学,我们也重新拾起了许久未动的课本。一年之后的1968年底,作为毕业班的我们就面临毕业分配的问题了。

那时,学校针对应届毕业生出台了相应的毕业方案。在总的分配原则上,还有两点要求,第一是坚持全国各地分配原则,第二是家庭出身好的学生,尤其是“红五类”(即革命干部、革命军人、工人、贫农和下中农出身),尽量派往最艰苦、最偏远、最保密的地区和单位,也就是所谓的“三线”。能够去往“三线”工作,也代表国家对我们信任的一种表现。

当时我的哥哥姐姐都在外地工作,北京的家中只有我和母亲两人生活,因此,我可以被当作是独生子女而受到照顾,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搞特殊,而是决定服从国家分配。在班上有两位我平时十分要好的同学,一位叫做周景荣,一位叫做向小石,我们三个人决定一起向学校“表红心”,积极申请去“三线”。这两位要好的同学出身也很不错,同学周景荣的父亲是供电局的工人,而向小石则是军人家庭出身,父母都是老革命,所以我们三个人都“根红苗正”,一致想要继承这种优良传统,积极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自己。

于是在学校分配下,我们三个人全部被分配到河北涉县的150电厂,那里属于“三线”地区。因为在中国革命史上,涉县是老革命根据地,在战争年代诞生了很多革命英雄人物,之所以在这里建造一个电厂,是因为当时河北地区经济得到了迅速的恢复和发展,但电力供应却明显不足,所以中央政府才决定建造这样一个具有后备性质的发电厂。按照电力专业术语来说,这叫做“联网”,如京津沪联网,即把北京、天津、河北和上海的电网全部连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