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外国演出,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于是我爽快地应承下这件事,接着就拿着单位的演出说明书、演出的剧照到广电总局找范司长洽谈。我跟他介绍说:“我们剧团有《十八罗汉斗悟空》、《孙悟空大闹天宫》、《孙悟空大闹地府》、《孙悟空大闹龙宫》等剧目,完全可以满足日本人民想看孙悟空的愿望,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出国演出也方便管理。”范司长说:“北方昆曲剧院在国内是很有名的剧团,在政治上是放心的,这是第一。第二,我要看你的节目。”听了范司长的话,我回到剧院紧锣密鼓地安排排演节目,等着他来审查。在这期间,我把谷峰调入剧团,让他演出《孙悟空大闹地府》和《孙悟空大闹龙宫》两出戏,范司长看完以后很满意,当场就拍板:由我们剧院去日本长崎演出。
当时去日本名额有限,我们一共才能去十五六个人,有一个演员演如来佛,如果他去名额就超过了,最后决定由我来出演如来佛。于是在日本演出的时候,我一个人身兼数职,又是领队又是演员,还兼任后勤工作、联系工作。登台的时候,我演如来佛,开场露脸唱几句,下场后又马上安排其他的工作。
2007年1月,当我走进日本长崎县游乐胜地“荷兰村”时,就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一般。这里面完全模仿荷兰市容修建了运河和各种欧式建筑,还有海洋和森林组成的自然景致,而且四季如春,温暖异常。走入“荷兰村”的大门,越过雅致古典的内安罗德城,就会看到风光明媚的荷兰田园风光,高耸威武的风车缓缓旋转,不禁令人想到唐吉柯德手持长矛大战风车的可笑情景。园中30万株鲜花争奇斗艳,尤其是郁金香更是艳目夺人。“荷兰村”园内有风车博物馆、天星馆、宇宙帆船馆、洪水来袭冒险馆、大航海体验馆等各式场馆,还有充满中世纪浪漫主义色彩的水迷宫等诸多游览设施。
游客在尽情享受完这些梦幻般的奇异景观后,仍可以到象征荷兰的高达105米的德姆特伦高塔院内,兴趣十足地观赏各国艺术家的精湛演出。我们剧院带来了神话剧《大闹天宫》等剧目,令人叫绝的表演在异国他乡征服了众多外国观众。随着大幕徐徐拉开,一阵悦耳动听的锣鼓乐声随即响起,我扮演的如来大佛两耳垂肩,勾画着金色的脸谱,身佩金红相间的袈裟,巍然屹立在舞台中央。在我左右围绕着相貌奇异的十八罗汉。高亢的唢呐伴奏曲接着响起,我大声喝唱道:“佛手一指乾坤飘漾……众尊者!去呀者!……”十八罗汉护驾如来大佛分撤舞台两边,在一股喷薄而出的白色烟雾中,如来大佛和十八罗汉瞬间从舞台上消失。外国游客看得目不暇接,如坠云雾之中,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声惊呼:“太神秘了!太神秘了!”
2007年在日本长崎演出时我扮演的如来佛
就这样,我们在日本演出了两个多月,影响非常大,受到了世界各地游客的热烈欢迎。在六小龄童的推荐和我的促成之下,北方昆曲剧院的演出成功地走出了国门,使得昆曲艺术能够名扬海外。
昆曲艺术是我一生的挚爱
本来我对于昆曲艺术一无所知,然而在北方昆曲剧院工作的这几十年,让我对昆曲艺术产生了深刻的理解和衷心的热爱。在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艺术宝库中,戏曲是综合艺术,它的主要构成元素包含戏曲、文学、乐律、唱念、舞蹈(身段动作和武打)等项。中国戏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全面、最精美、最形象的体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对人类文化的一项杰出贡献。对待这样一份伟大的遗产,我们应该倍加珍视并保护发扬,这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而被人冠之以“阳春白雪”的昆曲,更是戏曲瑰宝中的明珠,更要很好地继承与保护,使之发扬光大。
昆曲像一片广阔美丽的湖水,广纳百川又滋养着百川。它集民歌、小调、地方戏之大成,将文学、音乐、舞蹈有机地结合起来,是一门高度综合的艺术。昆曲又以其博大精深为各地方戏、各艺术品种乃至京剧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丰富的营养。因此可以说,昆曲艺术是母体艺术,她有着“中国戏曲之母”的雅称。
在千百种剧本中,因构成因素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完善程度也有差异,而昆剧的戏、文、乐、歌、舞,可称得上结合得比较全面而紧密,并且具有较高的水平。它以宋元南戏、杂剧为基础,发展成明清传奇;由魏良铺革新创造了昆山腔水磨调,成为一种“新声”;继承了“荆白拜杀[⑦]”和琵琶、牧羊、金印等优秀剧本,又有梁辰鱼、徐渭、汤显祖、李玉、吴炳、洪升、孔尚任等戏曲作家相继写出许多杰作;600年间经过一辈辈艺人的辛勤耕耘,昆曲在歌唱和表演上千锤百炼,不断提高,终于成为光彩夺目的全国性大剧种,长时期地带动整个剧坛,确实是值得我们永远珍惜的宝贵民族文化遗产。
昆曲原为民间曲调,早在元末就出现在江苏昆山一带,到明代嘉靖年间,经过民间音乐家魏良铺的改革创新、剧作家梁辰鱼的大胆运用和舞台实践,开始成为一种超于海盐、余姚、弋阳诸腔之上美妙悠远的戏曲声腔,从明万历到清乾隆二百多年中,昆曲与传奇相结合,名著连篇,精品迭出,几度辉煌。绵延数百年的昆曲发展史也令西方国家瞠目,认为其“神秘得不可理解。”因而到了现在,昆曲理所当然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这毫无疑问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
在以京剧为代表的花部地方戏蔚然兴起之后,昆曲经过了长时间的衰落,日趋式微,艺人星散。20世纪50年代初,在无阵地、无队伍,舆论不利的背景下,昆曲艺人抓住有利时机,发挥昆曲艺术的魅力,为自己争回一席之地。浙江省昆苏剧团著名老艺人周传瑛、王传淞以他们领衔主演的《十五贯》作为契机,使昆曲起死回生。毛主席和周总理都给予其高度的评价。
最近十几年,当流行歌曲冲掉一部分戏剧观众的时候,昆剧观众首当其冲。那局面真有点难以为继。按理说也不足为奇,昆剧的生命已经延续了六百多年。任何事物都有一条发展、辉煌、衰退的必经之路。在现今社会节奏越来越快、新陈代谢的周期日益变短的时候,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一个古老戏曲剧种当然会显得特殊。然而,它就像天台山国清寺的“隋梅”、成都百花潭公园的银杏树一样,哪怕雪压霜欺、风摧雨淋,依然繁花满树、华盖亭亭,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目前,在全国范围内,京剧和越剧的观众远比昆曲多。但是无论从文学、音乐和表演艺术的总体成就来看,没有任何戏曲的水平能超越昆曲。这是因为在昆曲的创造形成、推广和流行的六百多年中,有数不清的文人学者,把毕生的心血和精力都贯注在了昆曲上,除了沈憬、梁辰鱼、汤显祖、李渔、洪升、孔尚任等著名的戏曲家外,明清两代的书会和其他文学艺术团体中都有许多精于文学、音律或表演艺术的人才和学士,他们归纳出四声阴阳和音乐相配的规律,研究制定了两千多种的南曲和北曲曲牌,创作了上千种剧本,并发展出各种角色的表演身段和艺术表演程式。这种种努力使得昆曲成为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贩夫走卒人人喜爱的戏曲形式。清朝时期,文学、艺术修养极高的乾隆皇帝还特别下令编篡《九宫大成南北宫词谱》,收集了当时所有流行的昆曲曲谱。
清末以后,昆曲从风行全国的剧种,逐渐成为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但是,最近这一百多年来,昆曲能够传承下去,不但能歌唱,还能在舞台上表演,而不像唐诗宋词和元曲等音乐文学那样,失去了丰富多彩的音乐的生命力,主要是靠了昆曲艺术家和业余爱好者在艰苦处境中的全力保护与提倡。目前,大陆、台湾和海外都有业余爱好者组成的昆曲社团,定期聚会,唱曲、教曲,并举办示范和公演,其中大部分的社员是学术界和文化界的人士。他们秉承昆曲的清唱传统,对昆曲的唱腔、字音和唱法特别讲究,许多人还同时从事昆曲史料和理论的研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