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队里的华侨比我去得早,但是到了后期,工作组没办法给他派饭了。农民一听他要来,都赶紧说:“你们别让他来了。”谁都不愿意让他去家里吃饭,因为他总吃不够大米饭,说话别人也听不懂。
给我派饭就特别容易,我还很受当地百姓的欢迎。
我到一户人家吃饭,进屋一看,饭确实是不错,有炒菜,有大米饭,当地产的大米在过去都是给皇上进贡的。
但是我知道这家其实生活很困难,当我坐下刚端起碗来时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你老婆和孩子呢?哪去了?”
“他们在吃呢。”他坐在土炕边上,一边说话一边抽烟。
我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筷子一搁,下地去掀门帘儿,看见他老婆跟孩子在外边厨房里吃窝头和咸菜,家里这点好东西全给我了。
“这个饭我不能吃,要吃大家一起吃。”
那时他也是队里的队长,听了我的话,非常感动。
“那行,行,行。”
最后,他们把窝头咸菜端上桌,大家一块儿吃的饭。
当地的农民太实在了,不能随便同他们开玩笑。我在搞“四清”运动期间住在一个寡妇家。她岁数不大,家里有五六个小孩子。我每天早晨给她扫院子、挑水,在这里还养成给了老乡打扫院子的习惯,所以她对我印象不错。
有一天工作组给我派饭派到她家,但我不知道,回来看到她在做饭,我就上前搭话。
“你烙饼呐,这饼烙得不错。”
“要这烙饼你能吃几个?”
她问得很随意,我也没当回事,开玩笑地说:“这烙饼还不得吃个四五个啊。”
结果她当真了,一共烙了8张饼,还特意到外面去买肉炒菜。到了中午,大队部告诉我今天就在她家吃饭,这下可糟了,我才给人家3毛钱,但也没办法推辞了。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农民很认真,很实在,人家觉得没什么,可我也太不注意了。按道理,虽然她家有不少屋子,但像我这样的男队员不应该住在寡妇家。后来经我提出,换了住户。
我去她家吃饭,其实根本吃不了四五张烙饼,说实在的,派饭那段时间,我从来不吃全饱,我不想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包括我到一户人家吃饭,一天三顿饭都让我吃饺子,那我也绝不吃全饱,像大米饭我就吃一碗,从不盛第二次。
那个阶段我瘦了不少,却换来了农民对我的信任。临走那天,村里人都来欢送我,其实我到那儿也没做什么工作,只是帮人扫扫地,担担水,在我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回家探亲
困难时期我很少回东北探亲,赶上有机会能回家我就多帮家里做些农活。那时我们家自留地上种了一大片茄子秧,但就是不结茄子。
我问我哥:“怎么弄的?咱们家茄子秧怎么不长茄子?”
“这茄子开花,刚结小茄子,鸡就去叨一口,这茄子就完了。你看各家地里的茄子秧都不结茄子。”
“四清”运动加深学农感情
“那你就不能想点办法?”
“我想了,我总不能成天站在那儿,鸡一进来我就轰吧。”
“咱俩这么办吧,这茄子刚开花的时候肯定还没长小茄子呢,鸡不吃花,你就用纸袋给它罩上。”
“行,我试试。”
后来别人看见了,都来问:“你们家干什么呢,怎么把地里的茄子秧都系口袋了?”
最后整个村子里只有我们家吃着茄子了,别人家地里都没结茄子。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办法,只要善于用脑子。
我还告诉家人,种玉米的时候,可以同时种一棵豆子,玉米向上生长,豆子缠在玉米秆上也向上长。可是当地农民看了都说:“你瞧他们家都不会种庄稼,种玉米还种豆子,那不都给缠死了吗?”结果我们种的玉米比他们的都大,豆子也比他们结的多。因为豆子有根瘤菌,根瘤菌能吸收空气里的氮,将豆子种在玉米旁边就相当于给玉米施了氮肥,这是一种科学的种植方法。
到中学代课重视基础教育
在搞了4个月“四清”运动之后,北京市教育局突然通知我:你被分配到通县里二泗中学。从此,我进入了我劳动实习的第三个阶段。
当时教育局没说是让我去代课,只给我一封介绍信,让我按时去里二泗中学报到。我只身一人带着行李坐公交车到了通县,在里二泗沙谷堆道口站下车,令我没想到的是,里二泗中学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俩人推着自行车在车站接我。
我感觉这个待遇太高了,他们不仅把我接到了学校,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单间,这时他们才正式地向我说明了我被分到这来的原因。当时教育改革,北京市抽调了几位县里顶级的老师来编乡土教材,造成了县里教师空缺,所以市教育局就把我调到里二泗代课。
跨专业教珠算 开阔教育思维
来车站接我的沙校长特地跟我介绍了这所学校的情况,全校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两个班,一共6个班,算校长在内,教职员工一共11个人,初中一共十来门课程,每个老师至少要教两三门课程,同时给全校6个班上课,校长教政治,教导主任教音乐。
沙校长不仅想让我教化学,还想让我教珠算,这给我很大压力,我一听就说:“校长,我可不会珠算。”
他也琢磨半天,说:“这样吧。第一个月,你先不给学生上课,让他们上自习,你备课吧,把珠算都搞明白了,把各个年级的进度都搞清楚,再给学生上课。
“那行。”
第二天,校长又来了。
“不成,不能一个月,不能耽搁学生的学习进度,你明儿就得给他们上课。”
校长突然变卦了,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都是服从分配,上级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早已习惯了。
“那好,明天我上。”
我已经了解他们的教学进度,但对具体课程内容还不是很清楚,关键问题是我能否将第一堂珠算课上下来,所以在备课的时候我特别认真,上课时应该讲的每一句话我都详细写入教案。我有个习惯,上课时从来不看教案,所以我必须把教案上的内容全背熟。
第二天正式上课,我扛着大算盘走进教室,把算盘往黑板上一挂,然后对学生说:“不要讲话了,开始上课了。”
农村的孩子特别听话,听我说完,全部老老实实地坐好,都不说话了。
讲完主要内容之后,我说:“下边咱讲一道例题。”我愿意讲特别典型而且有难度的题,于是,我就把准备好的题写出来,我刚算了两步就忘了接下来怎么算,这真是考验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