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地震前的宁河县芦台第一中学具有特色的八角形图书馆
教我物理和数学的陈学沂老师,给我的印象深刻。他是我的班主任。当时他家住在我们教室的对面,我们有时到他家里玩。师母美丽而文静,儿女活泼可爱。2004年他患前列腺癌住院,我曾到医院探望,交谈往事感慨万分。师生别后48年,却在病室中重见,面对恩师已到癌症晚期,转北京治疗的机会已经丧失。当时我内心中有喜、有忧、有悲,更有无奈。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心情十分复杂。见恩师谈笑自如,心情平静,师母健康,儿女成才,我心稍感欣慰。
另一位教我化学的曹岳鹏老师。他讲的课深入浅出,理论与实验紧密结合,使学生易于理解和记忆。因此,我对化学特别感兴趣,学习的成绩也最好。在高考中我的化学成绩在各科中最高。后来曹老师定居北京,曾到北大医院查体并顺路造访我的办公室,怎奈我恰恰不在而错过会面机会。之后我们在电话里交谈了几次。
印象最深的是教我政治课的李天才老师。李老师讲课深入浅出,逻辑性强,受学生一致好评。他讲的事物两面性的特征,使我在长期生活工作实践中受益匪浅。李老师的夫人费淑琴老师,是宁河县和学校的颇有名气的社会活动家,是全国妇联执行委员会委员。为学校90年(1913—2003年)校庆组织历年校友参与校庆活动,费尽心血,受到校友尊敬。我是2004年受邀返校时才认识费老师的。她那待人热情、诚恳、周到,性格开朗、坦率、亲切,特别是她那惊人的记忆力令我尊敬和钦佩。
芦台一中政治特级教师李天才和夫人(一中教师费淑琴老师)
我于2004年3月应张锡民校长、王俊光副校长和李天才老师、费淑琴老师的邀请,重访芦台中学,为在校学生作了题为“勤奋学习,立志成才”的素质教育报告,历时2个多小时。第二天在李、费二位老师的陪同下参观了校园、教学楼、图书馆等。以今日之面貌,追思往昔之痕迹,使我思绪万千。一排排的教室、宏伟的科学馆、高高的水塔以及最具特色的八角形的图书馆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被全部夷为平地。记忆中的校园已经荡然无存。
1953年入学时的校舍3636平方米,后增至7043平方米。震后,学校进行了大规模重建和改造。如今,教室全部配备多媒体教学设备;理化试验楼仪器设备达到国家标准;图书馆楼内设备齐全、藏书丰富;体育馆和体育场达到国内中学一流水平。如今我的母校真是旧貌完全换了新颜:高楼耸立,校容一新,教学设备完善,成为天津市首批示范学校。
2004年芦台一中
宁河县芦台第一中学(1953—1956年)
2004年与芦台中学领导和老师合影(右二是校长张锡民、右五是我)
学医是我的理想
每逢学校放假回到家,我放下行李就下地干活,尽力多帮父亲干点农活。记得那是在高一暑假期间。有一次我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将来我要做什么?是在这里继续修理地球呢,还是上大学?”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当时,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笼罩着我,经过思考我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上大学!”
我曾经对着空旷的田野大喊:“我一定要上大学!”接着在我的头脑中,又一个问题不断地翻腾着:“我有什么本事上大学?”那时,上大学有优先照顾的条件,烈士子女要照顾,少数民族要照顾,军人的子女要照顾,我记得一共是五条。对照自己的条件没有一条是沾边的,怎么办?只有比别人多考几分。那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真正懂事了。以前觉得父母亲不容易,家里不容易,供我上学不容易,我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学习,但目标却似乎不那么清晰,此时如梦方醒。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马上开始全面复习。晚上家里没有电灯,只有小煤油灯,尤其是点上小煤油灯后蚊子特别多。即使如此,我仍坚持每天晚上复习功课。整个暑假下来,将初中的课全部复习一遍,到开学的时候,基础知识就已经打得很牢了。
在准备高考时,我收集了历届高考的试题,还有苏联十年一贯制教育的参考试题,不断地进行演练,做了大量的试题。
高考之前,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非常紧凑。起床之后如何锻炼身体,以便顺利通过体检。早饭后坚持读报和学习时事,为考政治做准备。为防感冒,我一直穿着长袖衣服。可以说为顺利参加高考,做了全方位的准备。报志愿要报5个志愿、15所学校,每个志愿可以报3所学校。当时我一心要上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
我第一志愿医疗系、第二志愿儿科系、第三志愿口腔系、第四志愿药学系、第五志愿卫生系。一共就这5个系,我全报了,但学校就这一个学校。结果第一志愿,被北京医学院医疗系录取了。
录取通知书中附有学生会和团委会发来的一封欢迎信:“热烈欢迎夏同礼同学,到中国的心脏北京来和我们一起学习!”读后我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村里人也都来向我祝贺。为此我家吃了一顿炸酱面,来庆贺我考上北医。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能够考到祖国的心脏——首都来读书,打心眼里感到荣幸。那封热情洋溢的欢迎信我一直保留着。
从农村到首都报到
北医是1956年的9月1日开学,学生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因此学校安排8月1日到9月1日为报到期。我是8月二十几号,背着一个行李卷,穿着挽(miǎn)裆裤,留着农村人特有的发型……我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当时比较土的造型。记得当时自己内心的想法是:我的目标实现了!我今后一定要努力学习,将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当时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学校要求当地政府为学生开据家庭经济收入的证明。我从村里开的证明写道:“夏同礼家今年夏收,全家收入小麦150斤。”全家六口人收入150斤小麦(不是150斤面粉),可想而知当时家里的经济状况相当困难。父亲卖了30斤小麦,让我带上去北京报到。记得当年乘火车去北京的时候,家里给我烙了一张白面饼带在路上吃。到北京下了火车,一眼就看到北医新生接站的大客车,一直把我们送到北医校部,分配好了住房,每人发一张饭卡。
第二天,我拿着饭卡去食堂吃早餐,有馒头、花卷、粥,还有海蜇丝咸菜;午餐有几个肉菜任选一个。那时心想:伙食太好了!我要是8月1日就来报到多好啊,可以多吃几天。而从家里带来的那张饼就没有机会吃了,因为哪顿饭都比这饼好吃。夏天天气热,饼馊了,我很不情愿地把它扔掉了。我和城市里的学生不一样,城市的学生有个别人吃包子,把馅儿吃了,却把皮儿扔掉了。我当时非常看不惯,我觉得不吃皮那叫吃包子吗?因为我来自农村,我知道麦粒是怎样种在地里,又怎样变成白面的。我打心眼里感觉上大学真好!
北京医学院(1956—1961年)
当时我的经济状况非常窘迫,上课了我却没有钱买讲义。我找到学校基础部的孙老师,她一个电话就帮我解决了讲义的问题。夏天的时候我只有那一件衣服,学生科的老师让我写个申请,到学校的商店领了一身衣服。学校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令我非常感动,我也时刻铭记于心。我深深地感受到国家对我的深切关怀。从那时候起,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以此来报答国家对自己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