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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何沁回忆录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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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何沁(左)和王振书在韶山毛主席旧居前合影

1969年10月17日,林彪发出“紧急指示”,即“林副主席第一号命令”,要求全军立即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据此,学校也进行疏散。人民大学教职员工下放到江西余江“五七干校”,家属也跟着去,基本上是彻底搬家。那时,我的第三个儿子何元出生(1969年1月1日)才几个月,也得带着下去,困难可想而知。正在为难之际,学校军宣队因我有任务(前述),可以暂缓下去,待任务完成后再下去。这样使我们有了缓冲时间,孩子暂时交给保姆看管留在学校,妻子钱月香一个人随大队先到江西余江去了。

 

1970年,老伴去江西干校,三个孩子由保姆照管

1970年年底,不知受哪一股风的影响,如“读书无用论”、“文科无用论”;也不知由哪一位上级领导拍板,中国人民大学停办了。据说,原决定教职工就地分配,但江西省安排不下人民大学几百名十七级以上干部,故而只能仍放回北京处理。教师返回北京后,以系为建制,分别分配到北京市有关高校(党史系分配到北京师范大学),人民大学的校舍大部分被解放军二炮所占用。

我被分配到北京大学。这样,我就没有去江西干校,在我从外地参观回来,于1971年年初直接到北京大学报到去了。不久,妻子钱月香也被分配到北京大学历史系任教。这样,人民大学的生活就暂告一段落。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所“新式的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就这样被肢解,虽然,1978年又复校,但停办七年多,损失巨大,校舍和器材散乱,人才断档,教学、科学研究落后等等,所有这些,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够完全恢复的。

被任命为宣传组(处)长

1970年年底,我奉调来到北京大学工作。不久就被任命为政治组(部)宣传组(处)组长。

我是在北大处于一种艰难行进的特殊时期来到这里工作的。

一方面,这时已处于“文化大革命”后期,宣传队进校,学校已经开始有秩序地运转,逐步恢复教学工作,1970年已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进驻北大的宣传队由三部分人组成:解放军8341部队(8341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共中央警卫团的代号)、63军的干部和二七机车车辆厂工人师傅。学校实际是在军宣队主要是8341部队的掌控之下,学校主要负责人是8341部队副政委王连龙。他手下有两员干将,都是8341部队的中层干部,一个是魏银秋,主管教务工作;一个是李家宽,主管政治思想宣传工作;各系都有一个8341部队的干部。北大8341的干部实际上又听命于迟群(国务院科教组负责人并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和谢静宜(北京市委书记)。虽然迟、谢在8341部队中的军阶、职位都没有王连龙高,但他俩受江青的指使,所以权力也大,经常来北大指手画脚。各单位还有一定的63军的干部和工人师傅,以及北大的干部。

另一方面,这期间,政治运动仍然不断,“批陈整风”、“批林整风”、“批林批孔”、“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等等,一个接着一个,斗争也很激烈复杂。从这一方面看,学校仍然是动荡的,并不正常。

我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北大工作的,又是做政治工作,脱离不开政治运动,因此,我虽然身在学术殿堂之内,却不能安心做学问,相反,我在北大这几年是在政治的风口浪尖上虚度光阴的。

刚来北大报到,我被分配到政治组宣传组(当时是大组套小组,后来改为政治部宣传处)。当时,主管政治组的是63军的郭宗林和北大干部韦禾、徐雅民,宣传组有63军的霍生杰和北大各单位(主要是中文系教师)调来的干部六七人。那时,还经常有一些刚“解放”的老干部,被安排在宣传组,过渡一下,再正式分配工作。所以,宣传组又是“藏龙卧虎”之地。宣传组除经常下系了解情况,写简报和组织全校的政治学习外,还主管校刊《新北大》和学校广播台。总的说来,虽然宣传组成员来自北大各单位主要是中文系的教师,但却是一个团结友爱、工作勤奋、富有朝气的集体。

 

1973年,北大政治部宣传处部分同志留影

新单位,又是北大,又是特殊时期,我也不了解情况,必须谨慎从事,我给自己定的行动准则是“多听,少说”。

我到北大宣传组报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野营拉练。事情起因是,1970年11月17日,北京卫戍区给毛泽东写报告,汇报卫戍区部队先后组织19个团实行战备野营拉练和野营训练的情况。11月24日,毛泽东批示:“全军是否利用冬季实行长途野营训练一次”,“大、中、小学(高年级)学生是否利用寒假也可以实行野营训练一个月”。根据毛泽东的批示,中共中央发出通知,要求“立即掀起一个‘实行野营训练’的热潮”。北京大学闻风而动,1971年年初,立即组织全校教工、学员在京郊进行野营拉练。我正好赶上,还没有了解学校情况,就投入拉练。

拉练队伍浩浩荡荡,由学校出发,经顺义、怀柔、密云、延庆等县到达长城外的康庄,由此过八达岭,经昌平返回学校,绕了一大圈子,历时十多天。由于大部分教职工刚从“五七干校”回来,是经过劳动锻炼的,这点苦不算什么,所以整个拉练比较顺利,没有出现大的问题。收获是,走马观花地了解了京郊特别是远郊如延庆等县的民情,那里的农民生活还是很清苦的。当时正值冬季,又下了一场小雪,晚上睡在老乡铺着席子的土坑上,虽然生了火,但仍然感到又硬又冷,很不习惯,不少人还带回了一身虱子,算是拉练的纪念品。

宣传组的同志分散到各单位,随队前进,了解情况,晚上汇总,写出《拉练快报》,是很辛苦的。到达康庄那一天晚上,凑完情况,大家已疲惫不堪,七八个人,不分男女,横七竖八挤在一个炕上,头枕背包和衣而眠,第二天一早就又匆匆上路了。

拉练期间,正值我的痔疮发作期,走起路来痛苦不堪,加上又是上了冻的雪地,有点滑,更是难行。我咬牙坚持着,既不能掉队,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痛苦样子,我力求像正常人一样背着背包泰然行进,同时还要跑前跑后,随时了解情况。

这是我到北大上的第一课,通过这次拉练,北大组织上也对我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毕竟我是一个刚到任的外来干部,别人并不了解我。不久,我被任命为宣传组组长。来北大被分配到宣传组,又被任命为组长,都是我始料不及的(分配到北大工作的原人大干部大部分为教师)。北大人才济济,为什么任命我这个党史教员为宣传组组长,事前事后都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也没有向我说明缘由,我也没有地方反映意见,稀里糊涂被推上任。我想,在那个特殊时期,大概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吧”!中文系教师宋柏年为副组长,他聪明能干,头脑灵活,又有文采,不久,被调到大批判组。当然,宣传组的实权还是掌握在宣传队的手里。

频繁的会议和夜生活

我开始工作后,首先要适应的是会议多和夜生活。在宣传队的带领下,党委机关的工作是很紧张的,突出表现在会议多。一天的上班时间分四段:上午8—12时、下午2—6时为工作和教学时间,晚上7:30—9:30为学习时间。9:30以后为党委开会时间,长短没有限定,有事就开会,讨论完问题为止,这是不成文的规定,经常如此,所以有人称之为“第四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