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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深,忆往事——--柳白回忆录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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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6、7月份,我参加了高考,考试地点在扬州,是在苏北当时唯一的大学里,那儿的条件比较好,校舍也是新建的。这是最终的检验了。考试完就只能等着,那时我真没把握,怀着忐忑的心情等通知。我在班里成绩算比较好的,年纪也算比较小的,还没有后顾之忧,那些已成家、拖儿带女的同学压力就更大了。

在焦急与不安中,结果终于揭晓。我们班的情况还不错,大多数人都考上了,而且大都考上了重点大学,有北大、清华、北京外语学院、上海复旦大学、北京政法学院、北京邮电学院、北京航空学院、北京理工大学。我考上了外交学院。我们班的同学平均年龄最小,文化基础相对比较好,能考上的人相对也比较多。我们班也因此成为集体荣誉班,这一届一共有两个荣誉班,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1955年7月,扬州苏农速中三(三)和二(二)两班荣获集体荣誉班纪念 (最后一排左一是我)

速成中学像家一样

这时还有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我本来是可以去苏联留学的。还没毕业时,北京曾派人到我们学校,选拔学生到苏联留学,因为我是“红五类”——贫农出身,家庭成份比较好,学习也很刻苦,人也很老实,所以被选中。但是很遗憾,那时我患了砂眼,经检查已经3度,没有被选上。

赴京之旅

考上外交学院之后,我没有回家,从扬州直接去了北京。那时我的家庭比较困难,父母也都相继去世。所有的路费都是国家出的,我们这批扬州的学生要到南京坐火车,扬州在江北,南京在江南。那时没有长江大桥,过江都要坐轮渡船,起码1个小时,特别慢。

上车时我们碰到了一群人,他们是从上海考进外交学院的学生。这个车厢让他们包了,不让别人进,他们说:“这是我们上海的(学生包厢)。”我们上车时说了我们也是考进外交学院的学生,他们说:“那进来吧。”就这样我们一路同行,互相成了好朋友。当时上海考上外交学院的有二十几个人,那年本科一共招了75个新生,来自北京、上海、扬州三个地方。

我们每到一个车站都要买当地的特产、小吃,比如到济南买高粱饴糖,到天津买麻花、狗不理包子,到德州买扒鸡和西瓜。以前的火车每到一站都可以下车休息5到10分钟,时间比较充裕,所以也能买些东西,现在火车中途停车时间较短,就不行了。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车开得很慢,过了很长时间,我们终于到了北京。

对于我来说,北京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这里到处都是城墙,这是我在农村不可能见到的,这是我对北京的第一印象。另外,我感觉北京很荒芜。北方和南方完全不一样,我的眼前全都是灰色的,天昏地暗,而我习惯的是一片绿色,是一个个水塘和河流、小溪。

入学后的情况

1955年,外交学院从人大外交系独立出来,我们是外交学院建院后的第一批本科学生。当时新校舍还未建成,学校暂时设在西苑,借用的中央调查部的房子,靠近颐和园。到了北京,学校派车把我们接到了校园里。1956年3月,新校舍建成,我们搬到了展览路上,位于阜成门以西的百万庄东口,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学习生活。我们本科是五年制,专修班的同学则是上两年或三年。

到了学校,我们还没有分专业,当时本科生一共75人,我们也没有分班,就在一个班里。这时我还是很兴奋的,没想到自己真的上了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我还被任命为班长。由于没有入学限制,那时我们班上最小的同学只有16岁——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往往上学也比较早。

 

1956年,外交学院主门前,这块牌子是周恩来总理亲自题写的

除了本科生外,学校还有专修班,他们是调干生,带工资。而我们都是纯粹的大学生,是自己考上的大学。我们本科生里也有少数调干生,我虽然是自己考的大学,但也算是调干,国家给我们提供助学金,而其他学生则完全是自费上学。助学金分等级,和评级挂钩,我是19级,助学金是三级二等,有五十多元钱。当时我们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多数大学院校的学生吃饭都是站在桌子边上吃,我们学生少,所以都有凳子坐,可以坐着吃饭,饭菜也有小炒。那时有钱的学生就靠家里寄钱,有的家里情况不好,确实不容易,学校就给予他们程度不同的助学金,有的同学也来向我借钱。

我们班一共有6个女同学,其中有3个是上海的,1个是天津的,还有1个是北京的。杨洁狄、范慧娟和陆慧娟都是上海姑娘,范慧娟和陆慧娟在上海时和我妻子是同学,她们都是上海第六女中(即金陵孝明中学)的,这是一所教会学校。后来我的妻子考进北京邮电学院,她们两个上了外交学院。范慧娟表现优秀,1960年毕业后分到了外交部工作,后来曾被任命为驻爱尔兰大使。

分班

开学后不久,我们本科生分为三个班,英语、法语、俄语各一个班。我们完全是由学院统一分配,由学校安排,个人想换也不行。我们学习基础知识的课程都是大课,在阶梯教室里开设,外语则是三个班分开上。那时一堂课也是45分钟,一周仅有4节外语课,其他全是大课。

我学的是法语,当时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学俄语。说老实话,法语不大好学,而且当时英语在全世界通用,俄语是热门,法语只有在非洲使用——法国8个殖民地国家都在非洲。我们法语班大概有十几个同学,大部分是扬州人。我们这个班的同学工作后级别最高的是王昌义,还有江康、吕岳、吕永昌、钮轩等,扬州的同学大部分来自扬州中学,我们工农速成中学的只有3个人。

除了法语外,我们还要学习国际公法、国际私法、联共(布)党史、中国革命史、国际关系史、中国通史、世界通史、国际外交史、世界经济地理、世界文学史、逻辑学等诸多课程。这些科目本科必须学,另外还有选修课。

那时大专院校的教学模式都是参照苏联制定的,我们也不例外。苏联的教学模式与传统、典型的中国式教育模式明显不一样,老师在上面讲,我们在下面记,讲多少就记多少。我的笔记本不知道用了多少,有些记不下来,就向别人借,拿回来对照。我们就回去再抄一遍。有时候老师讲得快,有些内容记不下来,我们就找脑子快、记下来的同学对笔记本。那时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劲,不知道辛苦也不知道疲倦,就是死记硬背。可背是背下来了,上课老师一考,吓坏了,又忘掉了。现在回过头来想,那时候真挺有意思的。

我感激党和国家对我不遗余力的培养,如果没有这次上学的机会,我可能仍在县里工作,一辈子只待在江苏。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报效祖国,我都没有理由不好好学习,甚至没有理由不拼命学习。那时和我一样的同学们都抱有这种想法,我们真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

法语学习

那时,外语算是辅课。当时的外交学院主要培养初级外交官和中级外交官,而外语学院是培养翻译的。因此外语学院培养出的学生都可以自如地用外语与外国人交流,而我们从外交学院出来的就不行,我们要做到的就是会看懂报纸。那时高级别外交人员,特别是大使,即便懂外语也要带翻译。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外语并不是主要课程。

虽然外语不是主课,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但我从来没见过洋文,学外语对我来说太困难了,但那时硬是一句一句地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