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人外,还有很多在不同阶段给予我无私援助的人,他们在我需要的时候,都善良地伸出手拉了我一把,让我终生难忘。
大书法家赵朴初,他对我的帮助也很大。我和赵朴初老师是在苏州刺绣研究所认识的,当时赵老师从北京来研究所参观。
赵老师很少说话,但他是个让人感觉亲切的人。赵朴初信仰佛教,所以他不吃荤只吃素食,非常喜欢吃苏州的青菜,但是在北京却买不到。当我们想从苏州给他带点礼物时,他说:“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如果要带就给我带几斤青菜吧。”当时我还很年轻,一下子给他带了20斤苏州青菜,他特别高兴。
他特别理解我们,也特别想和我们一起把苏绣搞好,对我也是有求必应。开始时,我请求他为我们刺绣研究所的绣品题词,他高兴地答应了:“好啊,今天就写吧。”说完,蘸墨挥毫,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长江万里图”跃然纸上;后来我又请赵老师题写《春回大地》的绣稿名,赵老师接到我的电话,就开始研墨等候,一等我到达,就在巨幅画作上挥毫题写,彼时一股股的暖流传入了我的心里。
世界文化遗产“环绣山庄”门口的“中国苏绣艺术博物馆”牌子上的题词,也是由赵朴初书写的。从我提出请求到赵朴初完成书写,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
为感谢赵朴初的支持,我于1990年安排了两位绣娘用近一年的时间精心绣了一幅赵朴初肖像。当我带着这幅肖像赶到赵朴初的家里时,看见有很多人正等着他出去锻炼身体,我就劝赵老赶快和大伙儿一起出去活动,赵朴初说:“没关系,这些人都是北京人,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没有关系,你是苏州人,不能让你久等。”我将这幅肖像送到赵朴初手里,老人捧着肖像反复端详,高兴得眉开眼笑。在一旁的赵朴初夫人陈邦织看到绣品上的“赵老”时,连声说:“像,真像!”看到他们这么高兴的样子,我也感到非常欣慰。
1995年,苏州西山镇政府及吴县市佛教界开始对千年古刹包山寺进行修复。中国佛教协会前会长赵朴初欣闻此事,特意题写了“包山禅寺”匾额。
和赵老相处下来,觉得他对我们很好,对苏绣事业特别支持,对我也特别关照,我们相处得很和谐。这样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赵朴初于2000年因病逝世,老先生的灵塔位于杭州北高峰北麓的法华寺,在无锡灵山大佛的景区里有一个赵朴初的四合院,这是从北京赵公故居整体拆迁过来的,我们去灵山大佛景区时还专门到四合院瞻仰过。
初次相逢定终身,平平淡淡就是真
我和丈夫徐业炯的相识是非常简单而传统的,绝对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那样浪漫而炽热,没有美丽的邂逅,也没有一见钟情,而是在志同道合的基础上,在日常生活中培养出来的相敬如宾的朴实夫妻。
1959年,我从瑞士回来,又立即参加了全国群英会。会议结束后回到了苏州。在国外的大使馆,就有人问我:“跟你谈谈朋友,行吗?”我回答:“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好,我是不谈朋友的。”此语一出,大使馆的人都惊讶地说:“哎呀,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谈就成大龄青年了。”
开始我是不想谈恋爱、结婚的,好不容易得到一份工作,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把事业放在了第一位。
当我回到苏州时,恰巧远方亲戚在上海的姨妈(我丈夫的母亲)告诉我母亲,她们一家人要来苏州看看我们。徐业炯的母亲和我母亲关系很熟,我母亲爽快地答应:“来吧来吧。”其实,这也是为我和丈夫安排的一次相亲活动。
1956年,徐业炯作为上海交通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成了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他人比较老实,也没有谈对象。在中科院的研究所工作时,他每两年才有一次探亲假,而且每次的探亲假不到两周,所以时间是很紧张的。1959年,他回家探亲,我的另一个姨妈也就是他的姑妈替他介绍对象,介绍的就是我(我却并不知情),他母亲和妹妹都同意,所以决定趁着假期来苏州相亲,顺便在苏州好好玩玩,因为他们一家人相聚的机会也很难得。
1959年,食品已经很紧张了,待徐业炯一家人来到苏州后,我母亲提议去松鹤楼吃顿饭。苏州的松鹤楼是很有名的。吃过饭回到我家里,让他们看看我们的住处,然后他们就回去了。那天我也没有说话,更没有谈情说爱,相见的时间很短。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点忐忑。徐业炯是新中国成立后上海交通大学的第一届研究生,当时能保送上研究生的人很少,而且他家里的条件比我家好,至少吃穿是不用发愁的,我家的生活条件则比较差,我想:“人家是名牌大学研究生,又是在高级研究机关工作的,眼界一定很高吧?”
后来他告诉我,他也在心里担忧,认为我已经是小有名气了,而且还出国表演、考察,暗想:“人家是全国有名的先进人物,看得上我吗?”
其实我们各自的担忧实属多余,对方完全没有介意这方面的事情。
我和徐业炯都认为找对象应该找门当户对的,不是指家庭的财富和权势,而是对人生的想法、思想的理念。我们俩都认为人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报国家之恩、报父母之恩,认真做好工作,先为了国家这个大家才能考虑自己的小家……我们的共同话题很多,但不是卿卿我我、儿女情长。“门当户对”的另一层含义是我们的能力、职务相当。当时我们俩在各自的单位都已经是技术骨干、中层干部,在业务水平和职务上可谓不相上下。
母亲也对我说:“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这件事情,再不考虑就要变成老姑娘了。”她还说:“你再不考虑个人问题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一定要有个家才好,你有了家,妈妈才放心。”我还傻傻地说:“没有这个必要吧。”母亲接着劝我:“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再过两三年,你就知道家的重要性了。”于是我说:“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丈夫后来告诉我,当他们回到上海后,一家人谈及对我们相亲后的感受,他们家是个比较民主的家庭。他妹妹是第一个表态赞成的。我的小姑子是个交际广又很有主见的人,因为她和我在苏联曾见过面,对我的印象很好,所以她首先表态:“我赞成!”丈夫当时也说:“我找也就是找像顾文霞那样的人。”
以后,我和徐业炯开始了书信往来,差不多一个多月一封信,我们不是谈情说爱,不会写甜言蜜语,而是谈些生活琐事,所以尽管通信了,彼此之间还不是太了解。但是每当我去北京开会时,他都要来看我。我们的思想目标很明确,都认为是为了家庭的责任而要走到一起的。大概书信来往了半年多的时间,我们的关系基本确定了下来。
我们准备结婚了,结婚之前要经过政治审查。我的单位很快同意了,但是因为徐业炯承担着航天方面的机密工作,所以他单位组织的政审很严格,比我当时出国的政审还要严格。单位领导事后对他说:“你找的这个对象很好,条件比你还好,政审通过了,你放心吧。如果别人都像你找的对象似的,我们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