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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情画意锦绣人生--顾文霞回忆录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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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可以领结婚证了。我们结婚证的领取方式,让现在的人根本想象不到。1960年,徐业炯在北京没有回来,所以是他的家人帮他去领证,而我因为忙,走不开,委托一个朋友帮我去领证。

初次相逢定终身,平平淡淡就是真

1960年的除夕,我们举办了婚礼。婚礼当天上午,我还在苏州刺绣研究所上班,下午3点钟回到家里,匆匆忙忙拿起一个小包袱和母亲赶4点半去上海的火车。没有刻意准备什么,也没有太多内心的波动,就这样到了上海。

婚宴在上海的、有24层的国际饭店进行,共定了两桌,男方一桌、女方一桌,这已经算是得到特殊照顾了。那时在国际饭店定婚宴最多就是两桌。亲戚朋友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我们就算结婚了。没有结婚仪式,没有婚纱礼服,甚至没有穿一件新衣服。徐业炯穿得稍微整齐点,一身呢料中山装。但我从来没想过结婚时给自己买点什么,如何打扮打扮。

我们也没有婚房,所以当时只租住了一个旅馆,住了一个晚上,这种条件在当时已经是很高级的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到他在上海的家,下午,他父母亲陪着我们两个一起回苏州。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房子,就住在那个直不起腰的小阁楼,他的父母亲则住在了旅馆里。我们为结婚添办了两样家具: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写字台。

我们没有度蜜月,甚至没有太多相守的时间,丈夫只有半个月的假期,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从此,我们过上了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生活,聚少离多。丈夫两年一次探亲假,一次探亲假半个月的时间,既要到上海探望他的双亲,又要来苏州看看我,所以时间特别仓促。

在他回北京的日子里,我是全身心地扑到了工作上,有时候我不回家,有时候早点回去,睡一觉,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去买菜给母亲送回来,然后再去上班。七点半上班,我必须在七点一刻之前赶到单位,如果稍微晚一点,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为了赶这个时间点,我六点三刻动身从家里出发,跑两站路的距离到达单位,当时也没有公交车,都是跑着去的。

这样度过了大概4年“牛郎织女”的生活,我在苏州,丈夫在北京,相隔千里之外,谁也见不着谁,谁也帮不上谁的忙。后来丈夫对我讲述了他在此期间的想法和内心的波动,主要是感觉到他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对家庭、父母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且是两个家三个地方:一个北京、一个上海、一个苏州,很不好办。

为了改变分居的状况,我们俩开始商量,权衡谁调动比较现实一些。比较的结果是谁调动都有很大的困难。

两个单位都不会轻易放人,但是现实的矛盾又不容忽视。于是我们俩商定,各自都向单位打报告,哪个单位同意调出哪个人就调动工作,我们绝对服从组织的决定。于是我打报告到轻工业部,丈夫打报告到科学院,然后静等结果。

因为两个单位都是部级单位,在我们上交报告大概半个多月后,两个单位的人事部门负责人碰面商量了,结果是我和丈夫都不能调离原单位。丈夫的单位领导找他谈话,明确告诉他:“根据国家的利益,你们不能调,一定要克服困难,我们平时稍微照顾一点是可以的,但是调是不能调的,你到退休的时候再说吧。”

既然组织让我们安心工作,那我们就安心工作,依然继续着天各一方、两地分居的生活。

婆婆离世家已倾,公公孤独揪人心

1966年,也是个让我丈夫感触颇深、悲痛伤心的年代。这一年,上海他父母的家被抄了两次,抄家的原因是他父亲是个笔杆子,爱写文章爱发表文章。抄家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因为父亲的文章全是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的基调,找不出任何“修”的东西来。虽然没有抄出“造反派”想要的东西,但是被抄丢了很多东西。

最悲痛的是,丈夫的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不久便过世了。外婆过世时,我从苏州赶到上海来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虽然我当时已经被定性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了,已经往我身上挂牌子了,日子也不好过。但不管结果怎么样,老人离世的最后一面,我是必须要去的。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丈夫,我不想让他分心。

1967年,婆婆第二次脑溢血,家人赶紧将其送到瑞金医院抢救,但是最终也没有抢救过来。

我得知婆婆得病的消息马上赶去上海,当见到婆婆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是我和公公一直在照顾她,在医院陪着她,丈夫和小姑子都不在上海。后来,婆婆的情况恶化,奄奄一息。

我们悄悄地开始准备婆婆的后事,但是上海的“造反派”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不准给婆婆换。可是婆婆身上的衣服太破旧了,我的母亲也对我说:“你婆婆的裤子太破了。”我无奈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母亲说:“你可以取布来,帮你婆婆做一条裤子。”于是,我在家里关上房门干了一整天,总算是做出了一条新裤子。想为婆婆穿上新裤子不容易,还得事先经过“造反派”的检查,好在最后终于为她老人家换上了。

我的小姑子后来从北京赶了回来,想带一块手帕进医院去都不行,我对“造反派”们说:“这块手绢没有问题呀,就是有一点点花边,不是‘四旧’啊。”“造反派”不耐烦地说:“拿去拿去,赶快走。”这两样东西是我们小辈为婆婆做的最后努力了。

丈夫终于及时赶到了瑞金医院,见到了婆婆最后一面。婆婆火化时,既没有殡葬仪式,也没有亲戚朋友来悼念,场面很悲惨。

公公平时性格就十分内向,婆婆走后家已冷清,万不能让他独自留在上海。我们这唯一的儿子儿媳理应承担赡养公公的重担,但是我在苏州已被定性为“走资派”,挂了牌子,日子更为难过,丈夫在北京保密单位工作,当时还不知道是搞人造卫星的,连住宿的地点也要保密,也没有条件接公公去住。

当时小姑子刚从苏联留学归国,在单位还是一般的技术干部,住在集体宿舍。

现实情况难倒了我们。

赡养重担小姑挑,愧欠父母求调动

商议再三,我们最终决定由还有余地的小姑带着公公去北京,由她照顾公公。为了帮助公公调节心态,每周日丈夫和小姑都陪他在北京游玩,为此还特意买了一部处理相机。

这样的生活过的了一时,但毕竟不能是常态。我们夫妻也考虑许久,对比两人的工作情况后,决定让丈夫再次提出调动申请。根据家里的实际生活困难,丈夫向单位打了调动报告。“自1960年经组织批准结婚后,长期分居三地,年迈父亲无人照料,家庭困难日益严重。且因我爱人从事苏绣工作,属于地方性工作不能调动,而我是自动控制专业,搞建设安排工作比较方便,请求组织批准,将我调回苏州工作。”因为丈夫工作的特殊性质,调动非常有难度。恰逢“文革”后期国家颁布了照顾两地分居夫妇的政策,我们两人都觉得这次调动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从那以后,丈夫一边继续完成本职工作,一边等待调动的结果。

小姑下放带公公,回国相聚在分宜

小姑在勇挑赡养公公的重任后,求得所在单位领导的照顾,借到了一间办公室,搭了一只小床,让公公住在里面。吃的是皮革所的集体食堂。由于公公不习惯吃北京的粗粮,未来妹夫省下了所有细粮给公公吃。